“她果然是被你拐带了?郡王家敲登闻鼓告状的时候,我们还不信!”三哥面色冷郁。
“拐带吗?要说拐带,大概是我拐带了当朝的驸马爷吧?”西厢之内本来寂静,如今,一个娇雅雅的声音传出,已经穿戴整齐的肖书昕抚着鬓角走了出来,走至茶桌近前,向着我和三哥缓缓行了一个礼。
“贤妃娘娘,一别数月,娘娘一切可安好?”肖书昕笑道,目光柔柔。
几个月未见,肖书昕本来冷却的面色变得粉红润泽,眼波流转间虽还是娇矜自持的贵女风范,但是明显多了温柔的风情,让人不觉想到刚才西厢之内的故事,脸也跟着发烫起来。
我忙低头喝了一口茶,随口应和:“好。”
三哥也转过头去。
将手中提着的毛氅披在南晨寺身上,又转过身帮他系好带子,肖书昕温柔的双手拂过南晨寺的脸颊,好像有好多的不舍,又充满了再见已是恩赐的坦然和满足:“将军,将军要走了吗?离开书昕,回去长安了吗?”
握着她的手,南晨寺笑着摇头,目光中都是安然的坚定,继而几分祈求之色:“不走了,从今以后都不走了,这西疆是我极熟悉的地方,我们便在这里安住下来,不再走了,好不好书昕?”
肖书昕一笑,竟是欺身坐在了南晨寺怀中,水波一样的目光撩撩,修长的手指划过南晨寺的下颚,带出胡须的刷刷之声:“你在求我吗?”
“是,我在求你,求你书昕,一直陪着我,我们都不离开了好不好?”轻声咳嗽,南晨寺捂着口鼻好像很是难耐,一时喝了肖书昕不紧不慢递过来的水才渐渐恢复了一些。
我看着南晨寺的脸色,心中充满了疑惑。
当日他与肖书昕逃离长安,私奔而去,荣璋动用重兵,久查而无果。还是最终被人告发藏身之处,才被大理寺拿住,而这正是肖书昕的杰作,此情既成恨,为何时隔数月又冰释前嫌,恩爱如初了呢?
难道……难道……
我忽地站了起来,定定望着眼前的两个人,想起了自己前来此处的初衷是陆十安说南晨寺中了毒,百日寡!
陆十安碍于细节,并没有说出这毒之所来,但是隐晦之意我现在已经全然明白了。是肖书昕!是肖书昕在给南晨寺投毒吗?
“寺哥哥。”我下意识口中呼唤,“寺哥哥……你……”
“我没有什么大事,娘娘不必担心,这几日娘娘住在依宁,臣已向镇国公请了假,说要拜访几位当地好友。待娘娘起程之日,臣自当归队,陪同娘娘前往西疆,寻找瑶仙。”南晨寺笑道。
“我不是要说这个,你,你知不知道你已经中……”
“娘娘!”南晨寺的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望向我的目光好似冰封雪冻,而终是不忍,只化作微微叹气,“微微,我和书昕的事情你从来都是知道的。我只想告诉你,什么样的结果,都是我自己愿意的,都是我自己选择的。我只想平平静静和书昕在一起,在这西疆,在这大漠,无论有多久,五日十日,三十日……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是好的。”
我想我听出了南晨寺的意思。
他根本就是知道自己已经中了毒!
是啊……这毒啊,真的是一点都不隐蔽,胸前已经变色的皮肤,唇间反复出现又会逐渐浅淡的黑毒线,他又怎么会注意不到呢?又怎会联想不到与男女欢好有关?
“咚”的一声坐在阔凳上,我的头上冒出了冷汗。
“微微,你的脸色不大好,如今夜深了,跟着叔彦回去吧。”南晨寺微笑道,“我们夫妻也要休息了。”
我抬起头,看着肖书昕:“你怎么说?”
如果她抵赖,我想,如果她说出抵赖的话,我就明明白白把话说出来!告诉他们,他们之间的恩怨多深我不管!他们谁欠谁的我也不管!总之我不能看着南晨寺就这么死在她的手上!
陆十安说了,百日一到,南晨寺就会殒命。
如今只剩一个月的时间了,我可不是什么相思病患者,谁要给我的朋友灌这样的迷魂汤,我就抢过来先灌进她口中!
“娘娘想让我说什么?”肖书昕仍伏在南晨寺怀中,甚至又向着他裸露的胸膛腻了腻。
“说你为什么要给南晨寺下……”
“江微!”南晨寺将肖书昕抱了起来,回转的衣裙带出明花栀子的撩人香气,“这里是我的宅子,我的家,如果你是来做客的,我欢迎,但是此时夜深了,请你速速离开。”南晨寺的目光不善,落在我脸上,寒冷刺骨。
三哥挡在了我的面前:“南晨寺,你中毒了你自己知道吗?”
我心下高兴,谁吓唬我也没用,我三哥在呢!
冷峻若冰川落地,碎裂如玉盘震石,南晨寺抱紧肖书昕:“滚!你们都给我滚!再敢多说一句,你们知道我在西疆的势力!在这里,就算是你江家也不在我眼中!”
望着南晨寺抱走肖书昕的身影,听到他们又开始的没日没夜的忘情欢愉……我又“睡着了”。
这几日我已经没有莫名其妙地睡着了,在服用了陆十安给我的蓝叶脂之后,这种情况已经没有发生了。
但是现在我又睡着了,在这么一个应该提气的,冲进去大骂南晨寺和肖书昕的关口!
我说我不是睡着了吧,是被气昏过去了!怎么认识了这么一个冥顽不灵的恋爱脑,真是太给我们“自幼相识”“兄妹情谊”这几个字丢人了啊!
我三哥说,丢人的是他,他本来可以动手的!跟南晨寺痛痛快快打上一架,看看到底是江家强还是南家强!
结果因为我睡着了,害得他英雄气短,最后只能带着我灰溜溜地离开,还要在热闹的长街上,抱着一个呼呼大睡,口水直流的小胖子一路走回行馆,真是丢人至极!
我呵呵了,说你媳妇不胖吗?说我胖!阮绫枳,阮绫枳,听着就油乎乎的!等将来有了孕,你看不胖成个球的!
我三哥说不过我,气得拎起凳子想扔在地上,一不小心差点砸到抱着药箱子晃晃悠悠正要进屋来的陆十安。
陆十安扒住门边儿,护住怀里自己的一堆家伙事儿,“惊恐”地看着我三哥。
“这,这是怎么了?”陆十安看着我三哥把凳子放下,自己气鼓鼓坐在上面,慢慢从门边蹭了过来问我。
“陆十安我问你。”我从床上蹦下来,拉住陆十安的袖子,“中了百日寡之人,除了身体变色,唇线灰暗,还有什么症状?会不会头脑不清,性情急躁,又或者……迷恋,迷恋女子到了不能自拔的境地?”
陆十安眨了眨眼睛,回头瞧了瞧我三哥:“怎么了?他……他中毒了啊?”
我觉得陆十安这一凳子挨得一点儿都不亏!
我坐在旁边听着他“哎呦”,“哎呦”好了,再问他。
“当然不会了!什么头脑不清,性情急躁?!”陆十安捂着自己的胳膊哎呦不止,“再说了,怎么是迷恋女子呢?是互相迷恋啊!两个人都中了毒,为什么非要是我们迷恋女子呢?”
“你说什么?”我吃惊地看着陆十安,一时,脑袋全数乱成了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