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李大人领旨,派人前去请武婕妤,一行前往中山皇城后宫,处理这最后的“棘手”事务去了。
李大人走后,左不过就是我和荣璋继续无言相对。
没滋没味地吃了午膳,我手中的书卷不过又看了十几页,钱德阅走进来,说有人通报,老王主并王后似乎吵了起来,帐中摔打之声不绝,一旁伺候的人皆不敢进去,想请皇上个示下,要不要进去看看。
我有点同情荣璋,本来就心不在焉,想自己静静,要不是外面都是行走来往的军士,我出不去,连我坐在这都是多余的,这可真行,没得处理了一天武家的家务事。
“不必了,人家的家务事,咱们管什么?”荣璋不耐烦,挥了挥手。
钱德阅忙应着回身出去了。
我不动声色,继续看我的书。
“皇上,皇上,皇上给老身做主啊!”片刻之后,听得门外似乎是武王后的声音打远处一路奔来。
我瞧见荣璋都想缩进椅子缝里去了,便起身向外走。小舟一直站在我旁边,见我要出去忙来打帘子。
“武夫人,这是怎么了?”我在门口拦住了武王后。
王后见我迎出来,似乎早就忘了那天城墙上的不快,拉住我便询问荣璋:“贤妃娘娘,皇上可在帐中?老身有事要面见圣上,求圣上给我做主啊!”
“皇上今日略感不适,刚吃了药歇着了,王后有什么事?和本宫说吧。”我没什么好心情,硬装着和气道。
“贤妃娘娘,我家那个不孝的女儿现下要放了妙洇那个妖精,王主竟然也同意了!那个妖精放不得,还请娘娘做主,处置了她才好啊。”武王后说着抓住我的胳膊摇晃,都要把我的黄子摇出来了。
“武夫人,武夫人你先起来,妙洇是谁?”我问道。
一旁小舟忙把武夫人扶了起来。
“娘娘,妙洇这个妖精就是个祸国殃民的祸水,当日我与王主本已寻得秘路可趁乱逃离中山,就是妖精!向龙番说出了我们藏身的地方,才让我们夫妇俩被俘。她仗着自己狐媚,勾引龙番,不知廉耻地给龙番当起了妃子,如今报应不爽,我们还有归来之日,决计不能饶了她!可是……可是……我家这一对老小,竟然……竟然要放走她,娘娘给老身做主啊,给中山做主啊!”武夫人说着又哭将起来。
我大概听明白了,武夫人口中的妙洇可能就是李大人口中武王的三妃之一,后来归了龙番的女子。
“你去打听打听,武婕妤处理后宫的事情可有什么结果了?”我向小舟道。
“是,娘娘,只是瞧着婕妤的帐子,帐帘紧闭,似是还没回来吧?”小舟回道。
“也是的,武婕妤奉旨前往处理中山后宫事务,若是回来了,必先来和皇上复命。”我说道。
“是。”小舟低头道。
“既然婕妤还没有回来,王后这是听谁说的啊?”我有些纳闷。
“是老身的丫头竹一,我听着言儿要到红菱馆去,便让竹一陪着她一起。刚才竹一送回信儿来,说我那不孝的丫头,竟然要放了那三个不知廉耻的妖精,只贬为庶民,由着她们自去过活,别人也就罢了,那妙洇是万万不可的,这样的妖精放到哪里都是要害人的,还请娘娘和陛下做主……或者,或者这本就是后宫之事,就请娘娘做主,发落了这个祸害吧。”武夫人看起来挺恳切,一时说得我都以为自己有这个能耐了。
“王后慎言!”想是躲在帐子里实在听不下去了,老王主迈着他颇有气势的四方步从帐子里走出来,可走起来却忽高忽低,一瘸一拐的。
什么情况?半日不见,这老人家是怎么负的伤?刚要相问,却见老王主的腿上镶着一块瓷片儿,想是刚才一顿对摔把破瓷片嵌进去了。
脸上威严,腿上发炎,放在一起着实有些喜感,可我实在不好意思笑,忙向小舟道:“你快去扶住,别让老王主走了,本宫过去就是,另外着人快找了柳执事来。”
小舟亦是忍着笑意,快两步走过去,扶住了老王主,又让旁边的士兵赶快去找柳执事。
“多谢姑娘。”老王主努力撑着,一本正经道。
“二位还是找个地方坐下说吧,这里是兵营,来回巡视的人多,让人听见不像,咱们就到二位的帐子中去吧。”我左右瞧了瞧,地方有限,也没什么合适的了。
“呃……这个……”老王主有点犹豫:“舍下杂乱,恐娘娘不便,不若到小女帐中一坐吧。”
我觉得那块儿瓷片也许不用取出来,它一定是扎在了老王主的“懂礼貌”穴上,比之之前对我的不客气,这瓷片扎上以后,武王显然识礼多了。
“也好。”我笑道。
在武婕妤的帐子中落座,没等小婢倒上茶来,武夫人已经抢先一步站在了我的面前:“娘娘,一定要为老身做主,为中山做主,妙洇留不得。”
“王后!”老王主有点急了,不知道是嫌王后失了规矩,没等他开腔自己就说起话来,还是因为王后所求之事惹恼了他,“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我被俘并不是妙洇告发,是你的丫头梅双,要不是妙洇向龙番求情,说不定咱们早就死了,你现在还恩将仇报,要置她于死地!真是又糊涂又狠毒!”
“王主!为了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你竟然这样说你结发的妻子,‘糊涂又狠毒’?!我若是糊涂又狠毒,怎么会跟你受这样的屈辱?连中山亡了,都不离不弃?!”王后哭道。
“那是因为你没有地方可去!”武王气得胡子都抖掉了两根。
“你……你……你个没有心肝的……”
“王主,王后,二位稍安稍安。”我忙道,小舟忙拉住就要四处找寻投掷物的王后。眼见着又是一场“血战”,为了保护老王主的另一条腿,我还是得参与进来,“二位听本宫说一句,先不要着急。”
听我要说话,两人暂时偃旗息鼓,互相仇视着坐下,又不肯对坐,都侧了身。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俩人的孩子都比我大了,还要我来劝架,我这真是过于全面了。
“二位稍安勿躁,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武婕妤还在处置,连结果都还没有,二位先争执起来,让人瞧见笑话。”我也想笑,使劲忍住,“王后娘娘,本宫想问一句,娘娘对妙洇不满可是都因为她告发了王主的藏身之地?并不恨她归顺了龙番?”
“自然是因为她卖主求荣,若她只是同刘妃和黄美人一样被逼无奈,我又怎么会难为她?”王后义正词严道。
“那这就容易了,着人送信,请武婕妤仔细问问就是了,若她真是卖主求荣,差点害了二老,我想武言也不会放过她的。”我笑道。
“娘娘不知道,我那丫头心慈手软,最是个没能耐的,她若问,再问不出个子丑寅卯的!还不是妙洇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老王后恨恨道,倒像是出卖他们的是武言一样。
我想了想:“那依着王后呢?”
“既然不肯听我的立刻处置了那个妖精,本王后也不怕和她当面对质,就把妙洇带来,大家当面问问清楚!”
我拔了拨手腕上一串新得的鲜亮如新柿的南红珠子:“也罢了,就依王后所言吧。”
后来,我觉得这个决定,是我继使用移魂术后又犯下的一个错误,错上加错,才给自己惹来了这么一场离奇的“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