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大家,昨天喝断片了,不算请假,算欠两更,初五之后会补上。】
临近四月。
京城里最大的新闻,依旧是愈演愈烈的次辅之争,即便是在街头巷尾,也总能听到有人在争论,谁能递补杨嗣昌留下的次辅之位。
就连刚刚进入国子监七八日的秦钟,也屡次三番被卷进议论当中。
他先前连张居正都没听说过,又哪里闹得请什么次辅之争?
每每只能含糊应对,先后几次下来,便被人当成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
原本被他颜值做派吸引的一部分新生,渐渐也便与其疏远了,不过秦钟却也因此获得了另外一部分人的接纳。
再加上他照着姐姐的指点,悄悄化用了几首陈汉诗人的词作,渐渐倒也在新生当中闯出了些名头可惜他性情有些怯弱年纪又差不多是最小的一个,否则说不得能在国子监里立起一座小小的‘山头’。
却说这日上午,新入学的监生们一早就在三名老生的率领下,在国子监大门外聚齐。
包括秦钟在内,所有的小监生们都显得十分兴奋,因为今天是国子监新生参观翰林院的日子,这一整天他们都会在翰林院内度过,瞻仰先贤们的足迹,听前辈们坐而论道。
他捏了捏袖筒里拢着的小抄,既踌躇满志又有些忐忑不安他相信诗文是相通的,从陈汉诗人当中精挑细选的经典诗词,肯定能打动翰林院的大明才子,却又总觉得这种剽窃他人的行为很是不妥。
小监生们虽是刚刚入校,但文武相轻的脾气却都学了个十成十,明着不敢招惹那些横行霸道的武生,私底下却都交头接耳,极尽嘲讽鄙夷之能事。
这时打头的老生忽然冲着其中一個半大武生拱手招呼:“高贤弟。”
虽然朝中一直都是文臣占据上风,但在国子监里情况却是反过来的文监生未曾开悟那就是纯纯的手无缚鸡之力,但武监生可是从小打熬筋骨,十五岁以上随便挑出一个来就能打十个秀才举人。
【注:1673年,田文镜12岁。】
那小眼睛的愤愤道:“明明西侧门外便有食肆,偏要跑到正门前耀武扬威!哼等我田文镜日后中了进士,必要狠狠参劾这些武监生一本!”
秦钟犹豫了一下,小声打探道:“文镜兄,武监生不是应该走西侧门吗?”
秦钟听到身后有人小声嘀咕,忍不住回头看去,就见身后一人正将小眼睛睁的溜圆,瞪着前面那些雄壮少年咬牙切齿。
秦钟醒过神来,茫然抬头四顾,这才发现前面正有一群膀大腰圆的少年,目中无人横行霸道的从大门前经过,若不是方才有位老生及时扯了自己一把,只怕自己就要被他们给撞倒了。
虽然秦钟对同学们谈论的那些翰林官一无所知,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文坛圣地充满向往。
那武生也忙回了一礼,就此走出队伍与其攀谈起来。
“嘁,一群贼配军有什么好得意的?!”
秦钟因站在他前面,也承受了许多无妄之灾,只好鹌鹑似的低下了头。
“马师兄。”
这半大少年似乎颇有些地位,他站住脚后,整支横行霸道的武生队伍就都停在路边等候,只是看向文监生们的目光不太友善,充满了挑衅意味。
前排的新生大多都怂了,唯有田文镜瞪着小眼睛与其怒目相向。
正纠结间,后颈忽然被人狠狠扯住,倒跄着退了两步。
“他们向来如此!”
据说每隔几年都会有幸运儿,借此机会博得神童之名,成为国子监重点关注培养的对象。
这时就听后面有人好奇的探问:“那姓高的少年是谁,马师兄怎么说也是举人,怎得与个武夫这般当众亲近?”
“应该是去年入监的高舆。”
有消息灵通的解释道:“他原也是咱们文院的学子,还是新科探的师弟,后来改拜武状元为师,这才投笔从戎改做了武监生。”
武状元的弟子?
那不就是自家姐夫的徒弟?
秦钟忙又抬头向高舆看去,却见他与那马师兄叙完了旧,又冲一众小儒生打了个罗圈揖,这才洒脱的回到队伍里,与那些武生说说笑笑的去远了。
那份洒脱肆意,丝毫不在乎文武之别的态度,着实令秦钟艳羡不已。
这时又听先前那人‘科普’道:“那厮也真是好运气,他爹原是真定同知,去年七月半战死了,原本家业就要败落,谁知却先后攀上了文探和武状元探郎倒还罢了,那武状元却着实非同一般,听说还未正式入朝为官,朝中便有人担心他日后跋扈难制。”
听了这话,秦钟与有荣焉之余,却也忍不住暗暗叹气。
这个姐夫着实不是凡人,可问题是姐姐却非正室,眼下甚至连良妾都算不上,闹的自己明明比那高舆关系更近,却压根不好意思公开这层关系。
唉
那宁国府的贾蓉虽未必是姐姐的良配,可好歹……
便在这时,七八辆大车缓缓驶来,几个老生便忙催促着新生们抓紧时间上车。
到了车上人挤人人挨人的,耳边尽是七嘴八舌议论翰林院的声音,秦钟受其感染,便也没有再伤春悲秋,转而畅想起这到了翰林院后,会见到怎么一番景象。
然而真等到了翰林院,情况却颇出乎众人意料。
负责接待的官员神思不属就罢了,连那些正儿八经的翰林官们,似乎也对国子监新生们毫不关注,只顾着三五成群的在那里议论纷纷。
带队的老生也有些尴尬,毕竟路上刚吹了许久‘翰林院和国子监一脉相承源远流长’,谁知一上来就拿热脸贴了冷屁股。
为首的马师兄人脉最广,当下忙命新生稍安勿躁,然后自去寻人打探,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多时他面色古怪的折回来,无奈道:“不是咱们这边出了问题,是新科状元刚刚闹出了幺蛾子。”
众所周知,武状元已经回乡祭祖去了,所以这里说的肯定是文状元无疑。
“新科状元?”
另外一个老生好奇道:“他怎么了?”
“听说陈状元昨夜在酒宴上写了一首咏竹诗。”
马师兄摇头晃脑的吟道:“有眼无珠腹内空,荷山水喜相逢。梧桐叶落分离别,恩爱虽浓不到冬。”
嘶!
另外两个老生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后面也有几个新生面色大变,好像是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东西一般。
秦钟不解其意,见田文镜在旁边嘿嘿冷笑,便小声求教:“文镜兄,这首诗难道有什么不妥的?”
“自然不妥大大的不妥!”
田文镜摇头晃脑道:“这诗若论论水平倒也无甚出奇,但明眼人都看得出,状元公这是在嘲讽钱家三十七娘!”
“钱家三十七娘?”
旁边有人插嘴道:“可是即将成为世子妃那个?”
“不是她还能是谁?”
田文镜嘿笑道:“众所周知,陈状元是太子殿下力排众议选中的,还特意请了熊老大人为其治疗眼疾,如今陈状元却作诗讽刺世子妃‘有眼无珠腹内空’,这事……呵呵,倒真是有趣的紧。”
众人听的面面相觑,有趣无趣且先放在一边,那陈梦雷如此公然恩将仇报,难不成是得了失心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