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高夫人小心翼翼,还专门绕到了对面去看,赵峥微微一笑,顺手把写好的诗调了个头,好让高夫人看的清楚方便。
本来他也曾犹豫,要不要断了这桩不道德的孽缘,但这妇人越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他心下就越是割舍不下。
高夫人下意识看了眼赵峥,又急忙低下头看诗。
原本没见到赵峥的时候,她在心里模拟过无数次,该如何疾言厉色义正词严的呵斥对方,但真等见到眼前这丰神如玉的少年郎,那些话竟就软烂在了肚子里,说不出半句囫囵的。
定了定神,她认真打量起赵峥写的诗。
前面两句似乎是在写挺立在山间的松树,任凭乱云飞渡依旧从容自若。
但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若在看房之前,或许还勉强能搭得上边,可自从那天之后……
再往下看,高夫人的脸色却腾一下子红透了,什么‘天生一个’什么‘在险峰’的,立刻让她想起了高士奇‘王屋太行’的说辞。
呸
男人果然都是下流胚!
抬起头,刚要羞愤交加的怒斥一声,却见赵峥的目光又习惯性的打了滑,她急忙紧张的掩了掩襟摆。
这时却听赵峥一本正经道:“这些文字我自然不敢让她们瞧见,谁知正因如此,那柳先生愈发好奇我为何没去考文举,而是选择了做武人我一时情急之下,不得不撒了个谎。”
说着,又对高夫人深施一礼:“还望夫人能帮我圆上这个谎,切莫拆穿。”
其实他在龙门阵里写的根本不是这一首,只是临时起意拿来逗弄高夫人罢了。
而高夫人经这一打岔,倒也顾不上喝骂了,下意识追问:“是什么谎,怎么还要我来圆?”
赵峥于是就把自己谎称从高士奇那里,听说了天下即将大乱的消息,于是毅然投笔从戎的的事情说了。
高夫人听完暗暗松了一口气,若是这等无伤大雅的谎言,自己帮他圆一圆倒也罢了。
旋即忽然想到了其中的关键,容失色道:“这天下真的要大乱了?!”
男人或许还有生逢乱世建功立业的心思,妇人们却是最怕安稳日子被打破的。
“柳先生也认可了这种说法,料来应该不会有错。”
赵峥说着,紧盯着高夫人道:“似我这等武人,说不定哪日就要马革裹尸了,所以我那天才不肯错过夫人,正所谓好堪折直须折,莫待落……”
“你你快住口!”
高夫人见他主动提起那天的事情,急忙低喝一声,又把那封‘草稿’信拿出来,盖在了新诗上面,咬牙道:“你伱既然都在信里写明白了,为何还要再继续纠缠?!”
说着,葱白细润的指头就用力戳了戳,那《只要彼此爱过一次》的标题。
“是写明白了啊。”
赵峥无辜的和高夫人对视着,然后也将手伸了过去。
高夫人警惕的将手缩回来,就见他也在那标题上敲了敲,一本正经的道:“‘彼此’者,你我也,上次是我意乱情迷唐突了夫人,如今正要夫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才算是‘彼此’爱过一次嘛。”
“你!”
高夫人气的地动山摇,直恨不能把两首诗全都撕碎了,狠狠拍在赵峥的脸上。
然而赵峥说出这等厚颜无耻的话来,当即也没了顾忌,直接绕到桌后拉住高夫人便往怀里扯。
高夫人待要躲闪挣扎,但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如何拗的过身强力壮的武夫,硬是被他裹挟束缚进了怀里。
高夫人只能勉强护住心口要害,羞赧道:“你快放开,外面有人!”
赵峥低头在她耳边轻笑:“那等没人的时候……”
“没人的时候也不行!”
“那我就抱着,不做别的放心,我耳朵灵得很,有人要进来提前就能发现。”
高夫人低头不应,丰润凹凸的身子依旧竭力挣扎。
赵峥也不管她应是不应,直接扯开话题道:“你这兄嫂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有没有想过干脆搬出去住?”
高夫人沉默半晌,才答道:“我早就在我寻找合适的宅子了。”
“要是手头宽裕,最好再买一间铺子,甭管做什么买卖,好歹是份营生有了营生,也就不会觉得寂寞孤独。”
有一搭无一搭的聊了几句,高夫人见赵峥也还算‘规矩’,渐渐也就放松了警惕。
不想他忽然话锋一转,低头在自己耳边戏谑道:“等你再相看房子的时候,我也去帮你参详参详,顺便全了这‘彼此’二字可好?”
高夫人登时羞怒难当,待要挣扎喝骂,忽然想明白了赵峥这话意思,咬着银牙沉吟了好一会儿,仰起头问:“你可敢立誓为证?!”
反正两人之间已经不清白了,与其继续这么夹缠不清,还不如尽早做个了断!
“那你仔细听清楚了!”
赵峥半点不含糊,当即立誓道:“我赵峥对天起誓,除非畹儿主动投怀送抱,否则达成了‘彼此爱过一次’的承诺之后,绝不会再来打扰她的生活,即便偶然遇到也要退避三舍,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听到赵峥的誓言,高夫人似乎终于卸去了肩头重担,原本僵硬的身子也在赵峥怀里慢慢软化。
虽然这誓言比她想象中的多了个前缀,但她怎么也不相信,自己会对赵峥主动投怀送抱,所以也并没有对此多做计较。
她却哪里知道,赵峥正是对她此心知肚明,才会毫不犹豫的如此立誓。
先前就已经解释过了,这所谓的‘彼此’是要彼此各自主动一次,但是凭高夫人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一下子变得主动起来?
若还是自己掌握主动,又怎能算是达成了039;彼此039;的条件?
而等到她真的开始主动,怕是早就已经是恋奸情热的时候了,到时候她主动投怀送抱,就更算不得自己违背誓言了。
这时高夫人又挣扎了一下,羞声道:“你你先放开,再容我几日功夫。”
赵峥这回倒是从善如流。
高夫人挣脱束缚后,先看了眼窗外,见大嫂就在廊下频频探头,急忙把那三页草稿收了起来,犹豫了一下,连那‘新诗’也一并扫进了盒子里。
等落了锁重新塞回床底下,她这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回过头去,却见赵峥在那里摇头晃脑虚空诊脉:“夫人这病既是风寒,也是身上郁结所致,只要发发汗除了湿气,再梳理一下阻塞之处,自然也就痊愈了。”
这听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对的,但高夫人总觉得不甚正经。
高夫人轻咳一声,推开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我的病不要紧,倒是舆哥儿习武的事儿,还请赵公子千万记在心上。”
她这话既是说给外面听的,也是身为母亲对儿子的最后一丝回护。
“那是自然。”
既然已经约好了,赵峥也见好就收的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等他在国子监打好基础,我就亲自教导他武艺,十八岁中举有点勉强,二十出头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这一杆子就给支到十年后了,以赵峥眼下表现出来的潜力,十年后只要不死,扶持个普通的武举绝非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