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洪承畴观察‘伏魔之殿’时,身旁只有赵峥和范承谟陪同,余者都在后面恭候垂询。
此时眼见赵峥转身向自己走来,杨高学忙堆起笑容主动拱手道:“这位公子,敢问可是阁老有什么差遣?”
“杨指挥客气了。”
赵峥还了一礼,道:“阁老命我入内探查,却不知除了这被封锁的正门之外,可还有别处能够进出这伏魔之殿?”
“有的自然是有的!”
杨高学伸手指着那大殿顶部道:“上面有个可拆卸的气窗,当初怀庆府派人查看时,就是从气窗把人系下去查探的。”
“既如此,还请大人准备一条绳索,再安排人手为赵某守住气窗退路。”
“好说好说。”
杨高学嘴里说着好说,却面露迟疑之色,在他看来赵峥能与洪阁老同来,必是阁老家中极其看重的后辈。
虽然让他入内探查是洪阁老自己的命令,但若真让这位公子哥折在山上,却怕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讨不了好。
想到这里,他一面让人准备绳索,一面又笑着试探道:“其实也用不着公子亲去冒险,杨某这次带了两名千户,俱是司里的好手,不如让他们……”
“阁老的吩咐,咱们岂敢打胡乱打折扣?”
赵峥摆手道:“何况阁老交代的差事,怕是非赵某不可。”
“嘁”
杨高学还没说什么,一旁董扬古便把嚼了大半的甜滕啐在地上,嗤鼻道:“还非你不可,你一小小旗官,倒特娘好大的口气!”
“董扬古,你给老子闭嘴!”
杨高学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忙赔笑解释道:“这董千户少年时撞邪伤了脑袋,成日里浑浑噩噩的,公子千万别与他这浑人一般见识。”
说着,又忍不住斜了董扬古一眼,心说老子一口一个‘公子’的叫着,就是不想拿彼此的品阶官职说事,结果叫这憨货一句‘小小旗官’全给毁了。
董扬古?
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但这时候也不是探究的时候,赵峥对董扬古不卑不亢的一笑道:“可不敢冒认旗官,在下常山赵峥,乃是北直隶真定府今科贡生,尚不曾定下官职品阶。”
贡生?
杨高学听的一愣,心说伱一贡生不等着春闱夺冠,跑来我们河南作甚?
不过他表面上很快就装出一副赞叹之色:“原来是今科贡生,怪道赵公子如此英武不凡,非是常人可……”
“贡生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想‘贡生’一词又触动了董扬古,他歪着嘴道:“当初要不是有人从中作梗,老子也是贡生,说不得武状元也能做得!”
杨高学气的鼻子都歪了,恨不能一脚将这厮从山崖上踹下去。
当初司里把这憨货派给自己时,自己就一百个不情愿,然而年节期间谁也不乐意出差事,想要调换太过麻烦,才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结果这厮果然惹祸生事!
这要是得罪了阁老的亲信,往后哪还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杨高学忍不住反手一拳头捣在董扬古胸膛上,骂道:“你这厮要是不会说人话,就特娘给老子滚一边凉快去!”
碰
他的拳头砸在董扬古胸膛上,顿时爆出一声闷响,仿佛是铁锤撞上铁砧。
董扬古却只退了半步,没事人似的反问:“这山上难道还有不凉快的地儿?”
“你……”
“杨指挥稍安勿躁。”
赵峥伸手拦下还要再追打的杨高学,又对董扬古笑道:“那倒真是巧了,这届武状元赵某也是势在必得,只要其中没有董千户这样的好手,料来应当不难。”
这年轻人好大的口气。
不过只要他没被这蛮子的激怒就好。
杨高学连赞两声‘好志气’,顺势将那董扬古扯到了一边,不多时又带回来一个千户两个百户那两名百户一个手里抱着团绳索,另一个则捧着两个滑轮和一些固定用的工具。
赵峥看着那滑轮有些新奇,暗道这莫非是怕下面有什么阻力,到时候拉不动自己,所以预先在气窗附近弄个滑轮组不成?
等到正式准备起来,他才明白是自己想岔了。
两个百户把滑轮分别装在了气窗和房檐上,然后将那长长的绳子垂落到殿外,又在尾端布置了十余个旗官,连杨高学都有意无意的凑到了附近。
与此同时,这些人头上也都多了‘团队合作up’的标识。
而那些未曾参与进来的人,头上依旧空无一物。
看来果然是有组队判定的,不过具体如何才算组队,恐怕还需要以后反复验证才能清楚。
那千户这才招呼赵峥一起攀上了屋顶,见赵峥路过那定滑轮时打量,便解释道:“不过是为防万一罢了,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这屋顶上没有连锁机关这绳索轮子都是特制的,若有变故,定能保咱们不失。”
若是这伏魔殿有什么机关,从外部把人拉出来,确实比屋顶更为保险。
不过其实比起绳索来,赵峥更相信洪承畴的实力。
来到气窗附近,木制的篦子已经被启了下来,露出黑灿灿一个大洞此时临近午时,正是一天中阳光最盛的时间段,但那阳光却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给阻隔似的,根本就照不进殿内。
见赵峥到了近前,一个百户届时道:“里面已经丢进去不少荧光菇,但外面的光照不进去,里面的光也透不出来,所以从这里看下去仍是黑漆漆的。”
说着又冲那千户一拱手道:“卑职先下去探个路,随后再请这位赵公子……”
“不必,我来就好。”
赵峥不容分说,上前就把绳索栓到了自己腰间,冲旁边三人一拱手,头上脚下钻入殿内。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落地,而是用脚尖勾住了气窗边缘,果然头颅来到与天板齐平的位置,眼前的黑暗就化作了莹绿的幽暗天板离地约有两丈半,荧光菇照不了这么远,所以仍显得幽暗。
确认下面没什么障碍物,赵峥这才脚尖一松,轻轻巧巧的落了地。
就见这殿内空荡荡的并无别物,只正当中立着个五六尺高的大石碑,底座是一老龟,碑上刻着无数符文,却与当今所用截然不同。
连儒修们用的符文赵峥都看不明白,就更不用说这水浒传里的符文了。
他也懒得去研判,绕至碑后,果不其然看到了‘遇洪而开’四个大字。
这似乎就是洪承畴来处理此事的原因。
但仔细想又觉得说不通,那水浒传里的洪信洪太尉分明是一武官,赵峥就不信在南北镇抚司里,找不出一个姓洪的来,有必要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阁老,千里迢迢跑来亲自处理此事吗?
既然想不通,赵峥也就没再多想,围着那石碑转了一圈,就按照洪承畴的吩咐发动了战吼。
主意识随着吼声升上半空,本以为只能扫到屋顶三人,谁知范围却比以前要大了一圈,半径差不多能有十五米左右。
是了,这必是因为司令塔‘提升场上视野’的效果。
这可真是赚了!
赵峥正自窃喜,主意识忽然‘一沉’,就像是突然挑了副重担似的,直压得他几乎要从半空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