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峥引导下的这场分析会,很快就获得了正向反馈顺天府尹姚启圣亲自去刑部,调去了近年来采生折割的案卷。
等从刑部回来,姚大人又把巡察司经办此案的千户百户统统打了板子,连姚仪也被特批了半天假去领受刑罚,以示铁面无私大义灭亲。
不过刚打完赵峥就给他治好了大半,所以基本没耽误后面的培训。
此后数日间,赵峥等人一直在密切关注案情的进展,所有人都摩拳擦掌义愤填膺,想要亲手将那恶贯满盈的恶丐头目,以及他背后的上家一网打尽。
姚仪为此不惜重金,‘结交’了几位南镇抚司的旗官,请他们每日轮流去顺天府打探消息。
然而让赵峥没想到的是,采生折割的案子还没有进展,献宝的事情却先引发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这天中午。
姚仪照例去打探消息,回来的时候却满脸古怪,盯着赵峥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摇头叹道:“赵兄你是真的勇啊,兄弟我是彻底服了!”
赵峥听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要夸自己聪明倒还好说,这怎么帮忙分析案情,还分析出来一个‘勇’字?
“什么意思?案子到底有没有新消息?”
不等赵峥开口询问,一旁的张玉茹先就急不可待的追问:“我说姚衙内,你别婆婆妈妈的,有什么赶紧说啊!”
被队伍里唯一的女子质疑婆婆妈妈,姚仪也不好再卖关子,摆摆手道:“不是案子的事儿,是赵兄赵兄,你前几日是不是向朝廷进献了一件异宝?”
赵峥听了心下一凛,暗道莫非是那乌龟壳出了问题,还是说九瓣赤铜锤的消息走漏了?
但表面上,他依旧平静的笑道:“是有这么回事,曾救下真定府满城百姓的昙阳真人,派人将一件异宝护送到了京城,因那使者不便入城,所以就托我代为转交。”
昙阳子救下真定府的事情,众人多多少少都曾听过,因此对赵峥这番说辞倒也并不觉得奇怪,反而纳闷姚仪为何突然提起这事。
姚仪紧接着又问:“那所谓异宝,可是一件通体雪白的大乌龟?”
赵峥更正道:“准确的说,是一件通体雪白的乌龟壳。”
说完,就见刘烨和岳升龙面露古怪。
刘烨摇头苦笑道:“这…怎么会这么巧?”
“什么巧?”
张玉茹看出情况不对,忙追问道:“难道这白色乌龟壳有什么不对?就算有什么不对,赵大哥不过是代为转呈罢了,应该牵连不到他头上吧?”
刘烨无奈摇头:“这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赵兄恐怕不知道,张相幼年时曾用‘白圭’为名,后来才改为居正。”
赵峥:“……”
孙传庭是真的勇啊!
“这这……”
张玉茹一听说事涉张相,顿时心神大乱,扯着赵峥的衣角,颤声道:“不知者不怪,张相都一百四十六岁了,赵大哥没听过他小时候的名字,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伱们不用担心。”
马应祥大咧咧的宽慰道:“张相才不会理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估计是有小人想要邀宠,才把这事儿宣扬了出来的。”
“确实如此。”
姚仪点点头,然后将自己听到的消息说了。
却原来那白圭转呈给朝廷后,也不知怎么就被几个言官知道了,当即有人上书内阁,指责昙阳子此番行为是在挑衅朝廷挑衅张相。
甚至还把昙阳子的背景抖落了出来,表示他爹王锡爵当初就是因为忤逆张相,才弃官回了江南老家。
还有她的首徒王世贞,也差不多是同样的经历。
足见这昙阳子并非无意,而是处心积虑的报复!
因为事涉张相幼年所用名字,所以这个消息迅速传开了,连带着把龟壳送进尚书府的赵峥也彻底出了名。
姚仪板着指头道:“真定头名,百年来
说到半截,他斜了眼刘烨,又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但众人猜也猜的出,这说的必是赵峥力压刘烨的典故。
姚仪说完,抬手拍了拍赵峥的肩膀,笑道:“我觉得这其实是好事,张相没那么小气,那些大头巾们一通狺狺狂吠,反倒是帮你扬名立万了。”
赵峥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心下却是暗暗叫苦。
要是在以前,张相多半不会太在意此事,但人家张白圭都快要寿终正寝了,你弄个死乌龟壳算怎么回事?
这孙尚书是真的不怕死啊!
也不知他搞这一出,究竟是想试探些什么。
赵峥是也不敢问也不敢查,只能寄望于张相大度,不会计较自己和青霞这两个跑腿的小人物。
毕竟事涉张相,此后两日消息也迅速传遍了培训班,绝大多数武举都和马应祥姚仪一样,觉得张相不会在乎此事。
所以最初也只是多了份谈资,不少人还艳羡赵峥凭此名动京城。
直到后来,
这个消息,就让培训班里的武举们不淡定了。
对休假的期盼就不用多说了,因为上次表现不好,许多人都摩拳擦掌想着一雪前耻呢,谁知……
班里不敢说怨声载道,但也有不少人在背地里议论。
张玉茹为此又和钱淑英大吵了一架,因为几个女举们有意无意的偏帮,这次却让那钱三十七占了上风。
马应祥气不过,扬言要收拾几个领头的,被赵峥给拦住了:
“你这一弄,他们还以为我气急败坏了呢。”
到了九月初五这日,郑经都特地把赵峥刘烨喊去吃酒。
估计本来的目的,是想宽慰赵峥一番,但郑千户岂是会宽慰人的,没扯几句就离题万里,对李光地的‘两次镇物高峰’理论大加抨击。
“什么高潮不高潮的都是扯淡,要照我说,那都是因为以前的人少见多怪,看到什么东西都想着先封存起来,有用的没用的弄了一大堆!要是照着当时的标准,老子现在随随便便就能弄出三四五六次高潮!”
赵峥无语的更正道:“是高峰。”
“对,高峰!”
郑经猛灌了一口就,又继续道:“现在镇物之所以少了,主要是因为上面的标准严了,不是太过邪门的东西,基本上都是直接灭掉,根本不会带回来镇压封禁。”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偏了题:“要说我遇到过最邪门的,应该是在永平府遇到的那张观星图那玩意儿的来历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就知道它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某个山村里,被打开的一瞬间半个村子的人就都遭了殃。
后来经过试探,发现这东西并不是直接把人给灭了,而是把人给缩小了!
只要靠近它百丈之内,就会看到浩瀚无垠的星空,不自觉的感叹自身的渺小,然后你就真的变小了,小到肉眼难辨,一粒尘埃都能压死好几个的那种。
一旦变小之后就再也恢复不过来了,更特娘坑爹的是寿数也会跟着缩减,用不了半天功夫,十几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就能直接衰老而死。
我们当时用了好多办法,让瞎了眼的上阵用动物傀儡甚至远程术法,结果全都失败了。
有灵智的,不管是人畜还是傀儡造物,一旦靠近都会中招;没灵智的靠近百丈,就会直接失去动力,什么儒术神通也统统不管用哪怕用火铳打过去的铅弹,靠近之后都会直接掉在地上。”
赵峥好奇道:“既然连靠近都没办法,那最后是怎么把这东西收服的?”
“嘿嘿。”
郑经得意一笑道:“当然是用老祖宗传下来的办法,以毒攻毒我爹请出了大日舍利,还有几个先前不慎被洗去神智的佛痴,经过提前计算后,让他们带着大日舍利进到了村子里。
这些佛痴手持舍利心无外物,就算是那观星图也不能让他们产生一丝一毫的杂念,他们口诵佛号,按照我爹计算好的路线进了村,最终撞翻了放着观星图的桌子。
观星图掉在地上卷起半边,那种种神异立刻消失无踪,轻轻松松就被我们给拿下了!”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赵峥正想趁机打听一下郑成功的事,忽然有个百户跑过来递给郑经一封公文。
郑经一边喝酒一边随手抖开翻看,旋即一拍大腿笑道:“哈哈,你们查的那案子总算是有眉目了明儿休沐半日,下午咱们一起拿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