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孔大人和芊儿针锋相对起来,江大人痰嗽了一声:“孔大人,何必和晚生动气,这首《咏梅》格律繁复,料想创作也非一时之功,如若按此格律再仿一首,尔等才学当货真价实无疑。”
“对,如若真有才学,再创作一首当非难事。”王大人附和道。
荛儿气的牙根直痒痒,恨不得冲上前去,将三人的胡子一根根拔掉。但见芊儿突然仰起头道:
“三位大人,我们兄弟初来乍到,素闻我朝崇文尚学,选拔人才不拘一格,这才冒昧参与甄选,如若有幸得大人赏识,我等愿于拜在大人门下,为大人马首是瞻。”
江大人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芒,捋了捋胡须道:“即兴创作本就有难度,这样吧,给你一盏茶功夫,只要格律和意境说得过去,老夫便给你们这个机会。”
芊儿拱手行礼,顾自装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外人看来是在辛苦创作,实则是在回忆白千书曾经吟诵过的关于梅花的诗词。
一盏茶的功夫转瞬即逝,芊儿额头冒出了冷汗。
“时间到了!”孔大人道。
荛儿心中起急,随口道:“一盏茶功夫哪有那么快,肯定是水没烧热,茶没泡开。”
王大人闻言一口茶差点喷将出去,忙向江宰辅点头:“失礼!失礼!”
“那就再给你们清理茶渣和清洗茶具的时间,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孔大人冷哼道,言语中满是不屑。
荛儿拉了拉芊儿的衣服,低声道:“怎么样了,拖不下去了。”
“少爷虽然吟诵的诗很多,可我能记住的却不多。”
“随便作一首吧,看这几个老头的架势,不把咱们送进大牢决不罢休。”
“那就更不应该胡编造了。”
荛儿和芊儿大眼瞪小眼,已经到了山穷水尽得地步。
“还记得少爷在蘭园诗会时,仅凭毛爷爷的一首诗,就让整个参会人员黯然失色,那是何等的威风。我们若有少爷的一半才学,也不至于轮落到今日的境遇。”
“我记得少爷吟诵过很多毛爷爷的诗……”
“我想起来了,荛儿咱们有救了。”
芊儿整理思绪,感觉没问题了,这才朗声道:“大人,学生准备好了。”
“那就开始吧。”
江宰辅眯着眼盯着芊儿,心道如果这首诗水准依然很高,便可证实两人却有真才实学,是难得的人才,将来如果拜在自己门下,在朝堂定然是如虎添翼。
孔大人则暼着三角眼冷眼旁观,芊儿只瞄了一眼便吓得不敢再直视。
“《咏梅》
风雪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江宰辅捋着胡须的手突然停住,眼睛瞳孔放大,嘴唇颤抖着却没说出一句话。
孔大人和王大人也是一反常态,出奇的安静。
良久,江宰辅道:
“尔等回去等消息吧,待我呈报陛下再做定夺。”
荛儿撅了撅嘴,学着芊儿的样子鞠躬施礼,小心翼翼的退出房去。
见二人出了门,王大人低声道:“宰辅大人,还需呈报陛下吗?”
“呈报只是一方面,突然冒出来两个文采过人的后生,仔细查查底细还是必要的。”
“还是宰辅大人考虑周全,我这就安排人去查。”
“今日就到这里吧,后日乐游苑唱诗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提前安排。”江大人道。
“宰辅大人日理万机,相比之下我等惭愧之至。”
“在其位,当尽其责,二位大人先行告辞了。”
江宰辅在守卫护送下离开望梅轩之际,荛儿和芊儿也回到了客栈。
见两人平安回来,冰儿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在荛儿和芊儿去参加狎客甄选时,冰儿这边也没闲着,一方面,加紧联络陈国皇宫内的教内势力,提前给荛儿和芊儿铺路。另一方面,继续收集胡太后和慕邪利的消息。
此时,客栈外传来马挂銮铃的声音,片刻后,一个老妇人推门进入大堂,身边还有一名年轻的姑娘。
“姑姑,妤儿,是你们?”冰儿惊道。
“小姐,终于找到你了。”
妤儿跑到冰儿身边,居然激动的流出泪来。
“小姐,听说你们在西峡口遭遇截杀,吓死妤儿了。”
“好了好了,这不没事吗?”冰儿安抚道。
姑姑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欲言又止。因为先前诓骗冰儿去了相轮寺,还看到了一些污秽的画面,两人闹得有些不愉快,再次见面也不知冰儿气消了没有。
“圣……小姐,听闻胡夫人和慕邪利去了邺城。”
“该不会又是诓骗我吧?”冰儿冷言道。
姑姑脸一红道:“小姐,胡夫人和慕邪利先前的确是奔洛州方向,不知为何中途改变了计划,你也知道隋国的人手本就不足,所以消息总是晚一步。”
冰儿柳眉微蹙,若有所思道:“先前她们去洪渎川一定是去祭奠高纬和高恒,此去邺城应该也是相同的目的。”
“小姐的意思是胡夫人可能要去永平陵,祭奠她的亡夫高湛?”
“很有可能,只不过建康到邺城至少四五天路程,等赶到时恐怕她们早已离去。”
“既然回到故地,她们应该会逗留一段时间,毕竟故土难离。”
“如此,你们今天抓紧时间休息,明日启程去邺城。”
姑姑虽面带倦色,还是点了点头。见一旁的荛儿和芊儿一脸憔悴,联想到白千书惨死西峡口,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心中满是惋惜和无奈。
正在这时,两名宫人护着一女官进了客栈。
“萧日,萧山,出来接旨。”
芊儿和荛儿闻言赶紧跑下楼去,萧日和萧山正是荛儿和芊儿的化名。
前来传旨的女官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在布庄见过的李校书。
“袁学士的眼光果真毒辣,一次就命中两名狎客。”李校书见是昨日的那个俊秀公子,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愫。“萧日,萧山,皇上有旨,所有新晋狎客均可参与后日乐游苑唱诗会,还不赶紧叩拜谢恩。”
“萧日”
“萧山”
“叩谢陛下圣恩!”
“好了,旨已传到,二位狎客提前准备准备,莫要圣前失了礼数,把好事变成坏事。”
“多谢李校书提醒!”
芊儿起身的同时,不着痕迹的将一块碎银子塞进李校书的手里。
李校书微微一笑道:“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找我,这次参与乐游苑唱诗会的新晋狎客有十六名,要好好把握哦!”
“谨遵李校书教诲。”
芊儿和荛儿再次躬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