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蒹儿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郎中的话犹如一把利刃将她幼小的心灵割的七零八落,老鱼头是她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的依托,对于她来说阿翁死了,天也就塌了。
“蒹儿,是大哥对不起你,如若没有我的到来,你爷爷也不会遭受这无妄之灾。”
白千书不说还好,说完蒹儿哭的更伤心了。
“白兄弟,你也不必自责,当务之急应尽快查出歹人的下落,有朝一日好为老鱼头报仇雪恨。”刘炫道。
“我定让他们血债血偿!”白千书狠狠地拍着轮椅的扶手道。
“现在你在明,敌在暗,再加上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最好采取以退为进的办法,寻找合适的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白千书此刻想起了和哲别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想当初二十几个人就敢把梁国搅的天翻地覆,那是何等的快意恩仇。再看看现在,整日被各方势力追着跑,差点殒命不说,还落了个双腿残疾,真是越想越窝囊。
尽快去陈国和哲别汇合,这是唯一的活路。
“刘大哥,我想这些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之所以都离开了,可能和河岸边发现尸体有关,或者说有人故意用这个办法吸引了歹人们的注意力,目的”
“帮你拖延时间!”
“对,我怎么没想到,等歹人发现上当必然要卷土重来。”白千书如梦方醒,心脏猛烈的跳动着。
“所以,你还是尽快离开此地吧,一则为了自身安全,二则也是为了这一方百姓。”
“刘大哥,你和蒹儿都和我有长时间接触,你们同样也不安全。”
“我马上要进京赴任,想躲过这些人的耳目并非难事,只是蒹儿该何去何从?”
“刘大哥,要不你带她进京吧,跟着你除了能学到更多学识,将来你飞黄腾达了,也能给她更好的生活。”
“也好!”
刘炫话音未落,蒹儿突然道:“我跟白大哥走,他腿脚不方便离不了人。”
“你跟着我太危险了!”白千书反驳道。
“我不怕!”
“你跟着夫子将来能过上好日子,衣食无忧。”
“阿翁说,人要自食其力。”
“你这丫头……”
白千书无奈的摇着头,将蒹儿带在身边无异于将她置于危险当中,奈何这孩子也是个倔脾气,心事还重。既然执意跟着自己,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好吧,以后大哥我就是你的亲人,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海角天涯咱们一起闯。”
“嗯”蒹儿擦了擦满脸的泪水应声道。
三人坐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老鱼头的后事,为安全起见最终决定当晚举办丧事。由刘炫去置办了棺椁,顺带找了几个可靠之人帮忙,连夜入殓发丧,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着。
临近子时,一切都已处理停当。
白千书拿出几块碎银一一分给前来帮忙几个人。
“各位兄弟,感谢你们的帮助,这点钱不成敬意。我还有一事相求,希望明日你们放出风去,就说老鱼头重病,家中孙女失火,引发火灾,双双殒命当场,化为灰烬。此事关乎全村人性命,切记切记。”
“公子放心,夫子已经详细交代过,定不负所托。”
“那就好。”
打发走了村民,白千书刘炫和蒹儿三人拿着火把站在茅草屋前,心情无比沉重。
看着眼前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回忆着昔日老鱼头的音容笑貌,心如刀割一般。
良久,白千书拉着蒹儿转过身去,闭上眼道:“刘大哥,点火吧!”
少顷,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远远看去,如同在黑色的幕布上撕开了一道光亮的口子。仿佛踏过了这片火,便能进入一个崭新的世界,一切爱恨情仇也将随之化为灰烬。
不!
恨,绝不能忘,姜妈妈老鱼头,以及黄塬镇的人们决不能无辜枉死,这笔账迟早要算。
爱,亦不能忘,跨越千年,知己难觅,却也应该如同西施般寻找一个慰籍心灵的答案,也不枉上天给的再世为人的机会。
再见了,老鱼头!
再见了,老灌河!
再见了,南乡郡!
……
趁着夜黑风高,刘炫和白千书各奔东西,一个向西前往隋都长安,一个往东目标陈都建康。
白千书坐在马车上,看着刘炫逐渐模糊的背影,心情复杂而又沉重。
“刘大哥,小弟祝你大展宏图,前程似锦,此一别可能再无相见机会,余生珍重!”
“蒹儿,咱们也出发吧。”
蒹儿应了一声,驾起破旧的马车,借着灰蒙蒙的月光,悄无声息的踏上了东行之路。
为了尽快远离这片是非之地,白千书和蒹儿两人轻装简行,风餐露宿,累了就将马车停在路边休息一会,饿了就吃那盆红烧肉,一路上避开了大型村镇,专挑荒无人烟的小道走,历尽千辛万苦,总算在第二天半夜抵达了淮安郡桐柏山附近。
顺着山道又走了一程,前方隐约看到闪着灯光,走近才看清是一个独门独院的农户。
马车在门前停下,蒹儿费了很大劲才将白千书扶下来,而后又坐上轮椅。
“蒹儿,去敲门,看看能不能借宿一宿。”
“啪!啪!啪!”连扣了几次,蒹儿见屋里没有动静,然后加大力度又敲了几遍。
“家里有人吗?”
“老乡,在家吗?”
见屋里还没动静,蒹儿向白千书摊开手掌,摇了摇头。
如果错过这家农户再往前走,还不知道走多久能找到歇脚的地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踌躇之际,只听院里有老朽痰嗽的声音。
“外边有人吗?”
“老伯,叨扰了,我和我妹妹二人去建康探亲,路上赶的急,错过了客栈。想在此讨口水喝,歇歇脚,不知方不方便。”
“无妨,无妨,稍等我来开门。”
片刻后,一年过半百的老者打开了院门,见是一个小女孩,还有一个坐轮椅的公子,不免一惊。
“外边冷,先进屋吧。”
“多谢阿翁!”蒹儿很礼貌的鞠了个躬,推着白千书进了院门。
老者顺带将马车牵进院子,绑在了西墙根的柱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