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尧说的这些基于打听来的消息,所以有些东西是猜测,但仔细想起来就知道很合理。
太师能得先帝信任,完全是因为先帝身体每况愈下,膝下唯一的皇子萧旻尚年幼,先帝怕驾崩之后,萧旻不但没有了父亲支持,甚至连母族都没有,这样一个孩子要直面冯家。
先帝有意处置冯家,但是……
张尧提到先帝就冷笑道:“从前处置我们张家的时候,格外利落,临死之前,却狠不下心向冯家动手,我们张家明明没有做那些鱼肉百姓,对不起大齐的事,族人却死的那般惨。冯家依靠外戚的身份,残害忠良,最终先皇也只是下了道旨意,命冯氏的父亲致仕,冯氏的父亲早就年迈,他致仕又能如何?”
赵洛泱道:“先皇是要用冯家牵制臣子。”
“正是这个道理,”张尧道,“反过来臣子也是牵制冯家的,太师就是钻了这个空子,才会动手先害死颖嫔,再对付德妃。”
赵洛泱点了点头。
张尧道:“我们张家本就愤恨先皇,知晓这些更加怒火中烧,否则也不会答应为相王做事,虽然这还是萧氏的江山,但只要不是先皇一脉坐堂,这口恶气也算出了。”
赵洛泱道:“舅父打听出这些,皇上应当不知晓。”
“自然不知,”张尧道,“若是知晓,小皇帝怎么还会听太师的话?”
说完这些,张尧顿了顿:“我知道小皇帝心里应该是想要依靠王爷这个亲兄的,但有太师在一旁教唆,总会有些疑虑。”
“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太师辅佐小皇帝多年,太师要靠着小皇帝掌控政务,有些地方还是偏向小皇帝的,小皇帝年幼,就算有几分思量,又能如何?不过若是能将颖嫔被害的实情告知小皇帝,小皇帝必然会对太师彻底失去信任,到时候小皇帝与我们里应外合,就能顺利入京,铲除奸佞。”
赵洛泱看着越说越兴奋的张尧,一时没有说话,正欲开口的时候,系统中传来了提示音:
人物卡魅力值+32
张尧也与人物卡任务有关,而且刚刚张尧的情绪波动还不小。这是因为她认同了他的话才有的情绪波动,还是其他?
张尧见赵洛泱迟迟不回应,接着道:“这桩事还请王妃禀告给王爷。”张尧虽然是张家人,可他毕竟与萧煜才刚相认,彼此之间没什么感情,有时候面对萧煜他还会紧张,这位豫王年轻入军营,身上带着太多武将威势,不太好亲近。
但在王妃面前,萧煜又不一样,张尧亲眼看到过萧煜自然而然流露的笑容,就明白了王妃在豫王心中的地位。
再说,这位王妃着实厉害,她不是足不出户的妇人,藩地的许多事都由她掌控,萧煜也放心地让手下官吏向她禀告事务。
赵洛泱道:“我会与王爷说,这桩事非同小可,还请舅父让人继续探听消息,最好能寻到证物,如此方能说服皇上。”
张尧叹气道:“我也知晓,不过事情太久了,想要的东西不易得手……”
思量了片刻,他接着道:“我来想法子。”
赵洛泱道:“如果人手不够,需要帮忙,舅父只管说。”
张尧脸上露出笑容:“我也是死里逃生,能做些事弥补过失,也就知足了。”
说着张尧眼圈又红了。
来到藩地之后,张尧哭过许多次,看着是个容易情绪波动的人。
说完这些张尧道:“我听说你爹和几个叔叔也很厉害,这些日子就想要去凤霞村拜会他们。”
赵洛泱道:“过两日,我将舅父接到凤霞村,大家刚好聚在一起。”
张尧道:“甚好,甚好。”
赵洛泱与张尧分开,张尧就带人奔瓷窑去了,俨然是个闲不住的大家长。
赵洛泱坐在马车里,也将怀光唤来说话:“咱们京中的铺子如何了?”
借着四处开商号,赵洛泱也在京中置办了铺子,这件事还是三叔操办的,表面上看是铺子实则就是个落脚之所,方便他们的眼线传递消息。
怀光道:“陆续送来不少消息,这次相王离京的事,还是他们传回来的。”
赵洛泱点头:“让他们查一查颖嫔的案子,再盯一盯三舅在京中的人手,以防里面有相王的人混入。”
怀光应声,方才他还以为张尧得了消息,王妃就不会再让人过问,不过现在想一想王妃一向谨慎,既然知晓这桩事重要,就不会完全听信旁人的言语。
赵洛泱没有径直回到王府,而是去看相王的小女儿宁福县主。
宁福县主被留在洮州之后,没有下大狱,而是被关起来审讯,但这位县主拿定主意什么都不说,她也没有寻死,只是整日坐在屋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一日赵洛泱前来问话,见她捡了一颗石子,正在地上写写画画,好似还非常惬意。
赵洛泱干脆就不再审她,而是让人送了些东西进去。
一开始只是纸笔,然后是针线,发现宁福县主适应的很快,她就让人搬来了一架纺车,那是作坊新造出来的,与大齐从前的都不同。
新纺车放下了,赵洛泱却没有让人教宁福县主如何用,只是留下了足够的。
离放送进去纺车已经过了五日。
赵洛泱站在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纺车的声响,她让人推开门,然后走进屋中,果然看到宁福县主在纺线。
将纺成线,没用别人教,宁福县主就自己弄明白了。
赵洛泱站着看了看,就吩咐人:“县主不够用,就再送点过来。”
这次赵洛泱依旧没与宁福县主说话,转身就欲离开。
“这纺车是你们自己做的?”
宁福县主忽然开口,之前跟着宗室女眷们看过藩地新造的纺车,只不过当时没放在心上,这些日子她委实没有事做,才会用豫王妃送来的纺车,用起来之后才发现,纺出来的线委实不错。
赵洛泱道:“除了纺车,我们还做了新织机。”
说到这里,她转过头:“我还是挺意外的,没用别人来教,县主就学会了用织机。”
宁福县主脸上露出一抹了然的神情:“你是不是觉得宗室女眷定然没见过这些?”
没用赵洛泱回应,宁福县主自己便道:“别人我不知晓,但这些东西,我却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