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容易
查硕在大帐中与新投奔过来的部族首领们一同吃酒，到了深夜才各自醉醺醺地去了住处。
在侍女的搀扶下，查硕一头扎进自己的大帐中。
不过等到身边没了人，查硕那茫然的目光立即清醒不少。
他没有醉，当然那些部族首领也绝不似表现出来的那般，醉到不省人事，大家都在互相配合，演给对方看。
他们虽然都是草原上的汉子，却也不是莽夫，都有各自的思量，不然绝不会在这时候来投奔查硕。
大王子和三王子斗红了眼，他们各自带的部族互相厮杀，本是同宗同源，却杀的你死我活，结下生死大仇，让他们再握手言和，那是绝不可能的，即便一个人赢了，支持另一个人的那些部族也绝不会投降。
事情闹成这样，清醒的部族是不可能再去投奔两王之中任何一个人了，谁也不能将全族人的性命都赌在他们身上。
这场战事比查硕预计的还容易，他们仅仅用了十日就将王城团团围住，兵马还没开始攻城，城内就乱起来，王宫也烧起了大火。
这就是母亲说的眼界，豫王这样的眼界，他就能赢下战事。
下人端了一盆温水进来，等人出去了，查硕一边泡脚一边喃喃地道：“还是豫王厉害。”豫王说过用不了多久，他麾下会有更多部族来投奔，他还不相信，毕竟所有夺位的人中，他没有太大的优势，能投奔来的人，看在他母亲和大齐的关系上，早就到了他身边，剩下的与他母族和父族没有任何往来，就算他让人去游说，又能拉拢来多少？
萧煜看向查硕澄明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轻视，是对那些妄加揣测之人的。
反了小皇帝。
萧煜不说话，只是盯着他。
查硕这才勉强点头：“好。”
查硕点头：“我明白了。”他能听出来，萧煜是在全心全意为他着想。
萧煜道：“你只有一战的机会，一旦输了至少有一半的部族会萌生退意，即便他们还跟着你，也不会再为你去拼命，相反的，只要你赢了，他们就能看到希望，也就会赌上所有，为全族争这场大富贵。”
原来是真的。
半个月后，二王两败俱伤，正是查硕杀回王庭的好机会。
查硕看到这个人，本来紧张的神情变成了惊诧和欢喜，激动之下，差点就飞扑过去。
他算是看明白了，萧煜还真的不舍得在他身上浪费功夫。
“就这样了？”查硕道，“最近这边也有不少人议论大齐的战事，八成的人都觉得你会……”
查硕深吸一口气，等回过神想要再说些什么时，萧煜早就走出大帐，他忙追了出去，可是面前空荡荡一片，萧煜就好像没来过似的。
白丹齐走过来道：“豫王回洮州了，临走之前嘱咐我，半个月内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萧煜抬起头再看向查硕：“拿下王庭之后，我还需要你帮我做件事，你必须做好。”
当然这是之前的想法，现在他自然不这般思量了，因为他太需要萧煜帮忙。
不过眼下，该到了他们出兵的时候吧？怎么萧煜却还不来？
查硕被萧煜那肃穆的神情吓到了：“我能不能不答应？”
查硕抿了抿嘴唇：“那我们什么时候打去王庭？”
萧煜没有犹豫：“半个月后。”
查硕滚热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儿。
“你可总算来了。”
一零四.二三三.二四三.一八四
没想到啊……
“说说现在的情形。”
查硕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喝酒喝醉了，刚刚那些都是他妄想出来的。
要不是觉得萧煜一时半刻不能脱身，吐蕃二王也不会打的你死我活。他们太笃定，萧煜肯定抵不住皇位的诱惑。
大齐的江山就在面前，哪有不取的道理？
所以他们才趁着这个机会，竭力一战。
将萧煜让过来坐下，查硕一脸赔笑，其实他私底下一直防备着这个人，也不知为啥，他总觉得这个人好像随时都可能会害他。
……
“怎么？”萧煜问道。
查硕正准备去歇着，突然破空之声传来，紧接着胸口一疼，一块石子撞在了他身上，等他再抬起眼睛，一个人进了大帐。
“我也没功夫与你在这里耗。”萧煜道。
往来的书信上，许多话不能深说，查硕立即将眼下有多少部族来投奔，二王争斗的如何仔仔细细与萧煜讲了一遍。
然后就盯着萧煜看。
于是才会有这些人找上查硕。
查硕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萧煜带着武卫军与查硕分兵攻打吐蕃王城。
萧煜穿着吐蕃人的衣袍，远远看去与寻常吐蕃人没什么不同，怪不得敢这样大摇大摆地从大齐过来。
等大王子和三王子发现危险的时候，他们不得不摒弃前嫌合兵一处，共同对付萧煜和查硕，奈何结仇已深，两拨兵马互相防备，不等萧煜动手，他们就先起了内讧。
就像萧煜说的那样，听说有武卫军帮忙，那些投奔查硕的部族头领，二话不说，就将自家的兵力全都带上，要帮查硕抢夺回赞普之位。
所以他就这么走了？
查硕重新回到大帐，拿起水囊来仰头喝了几口。
一战胜利之后，查硕也清楚的感觉到，带着的这些人，终于像一支兵马了，那些部族首领对他也更加恭敬。
但……就是有种奇怪的恶意，就好像他欠了点啥似的，萧煜早晚得报复回来。
剩下的半截儿也凉了。
他说的那种“害”，不是暗地里谋划什么，或是有意对付他，当然更不可能会威胁他的性命，再怎么说，看在母亲的面子上，萧煜也不会向他下手。
听说是大王子看大势已去，亲手将王宫点燃了，他得不到的东西，其他人也别想拿到。
查硕暗地里吃惊，开始明白为何萧煜不肯夺王位了。
夺位不止与两个人有关，他们身边的人，整个政局都被裹挟其中，结果也不受掌控，即便是其中的赢家，在得到的同时也会失去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