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路无话。
将李南山送到家门口,苏彤打开车窗伸出手比划了一个电话的手势便猛轰一脚油门,驱车离开。
绕到店铺后面的楼梯上,李南山推开二楼的大门。
舅舅舅妈此时正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电视机里面播报着老一辈人爱看的抗日电视剧。
李南山小时候也没少看。
“回来了?晚上想吃什么?”
“我晚上不吃饭了。”
“不吃饭怎么行呢?这人是铁饭是钢..........”
“没胃口。”
李南山摇摇头,转身朝着三楼自己的房间走去。
看着李南山的身影缓缓在楼梯处消失,舅妈脸上立马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伸手推了推还在悠闲看电视的舅舅。
“哎,你说小南这一天天的也不是办法啊,自从奇隧走后。”
“他怎么了?”
舅舅伸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嘬了一口茶水。
这么冷的天,还是热茶能暖身子啊。
“什么怎么了,天天就知道喝你那破茶!”
舅妈一副吹胡子瞪眼。
“小南这么大的年轻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天天饱一顿饥一顿的能受得了吗?”
自从那天的车祸发生后,李南山总是偶尔不吃午饭或者不吃晚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他可能在外面吃过了。”
“哎?你操心这干什么?孩子大了,说不定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眼见自己媳妇要发飙,舅舅连忙放下茶杯。
“你就别操心了,这都是小南必须要经历的。”
“什么叫我不操心了,小南这孩子小时候就没了母亲现在高中刚毕业好不容易熬出头了你妹夫又出了车祸,你这个当舅舅的还不关心他!”
舅妈哭哭啼啼的诉说着李南山忐忑的命运。
“好了!”
舅舅一拍桌子。
“你这样子,让小南知道了怎么想?”
舅妈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楼梯,看到没人后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不办!”
舅舅给自己添上茶水,被烫到呲牙咧嘴后才缓缓说道。
“小南这孩子跟其他孩子不一样,看上去老实不太说话,实则比谁想的都多。你不是一直好奇为什么妹夫出了车祸后,小南还是跟原来一样看不出来丝毫端倪吗?”
舅妈一愣,当时去警察局的时候,她都想好了安慰李南山的话语。
还特意从家里拿了一条干净的手帕准备给李南山擦眼泪。
可当见到李南山的时候,他只是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平静的跟二人打招呼。
“舅舅,舅妈,你们来了?”
跟平常没什么不同,就是小脸被冻的有些煞白。
“小南这孩子,从小就不会让我们担心。没有跟其他人家的孩子一样,问父母要过什么东西,一点不如意就摆在脸上。”
“比起其他年轻人对人生的无知常常无病呻吟,一点小烦恼就当成了人生的大痛苦,小南这孩子从小小就知道了小烦恼是不值得说的。”
舅舅轻叹一口气,放松身子靠在沙发上。
“自从我妹妹走后,小南这孩子就变了;别看他平时跟我们这么亲可在他心里,真正的亲人只有奇隧一个。”
“大痛苦又是不可说的,我相信小南;他不会辜负我们的希望,他会走出来,把痛苦当作人生本质的一个组成部分接受下来,带着它继续生活。”
舅妈点了点头,不再过问专心看起了电视。
自家丈夫的那些长篇大论她听不懂,但是她能听懂那句‘李南山会走出来的’。
前往三楼的楼梯拐角处,一个身影站在原地驻足良久。
回到房间,打开抽屉。
里面安静的躺着一封淡黄色信封。
这是他父亲留给他的。
李南山一直没有打开,好像不打开就可以一直逃避下去。
打开信封,抽出里面两张颜色不一的纸。
李南山率先拿起那张白色的纸。
“儿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了。”
再往下看,就是一些被涂抹掉的文字。
李南山尝试看清那些被涂抹掉的文字。
可即使将信纸举到台灯前也没有看出来自己老爹到底写了什么,只得继续往下看。
“哈哈哈!”
三个被加粗了的大字。
“儿子啊,虽然这是一个比较俗套的开场白但我还是觉得挺好用的;你爹我想了很多,但到了这一刻反而不知道该给你说些什么了。”
李南山揉了揉眼睛。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老爹俯身趴在房间内的木桌上抓耳挠腮的样子。
“其实我们都只是普通人,就像努力生活的小马喽一样这辈子都难以成为齐天大圣。但是马喽也有马喽的好处,他的快乐很简单,也很容易满足;指不定什么时候小马喽就成为朋友眼中的齐天大圣。”
“儿子,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每个人年少时都渴望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你爹我也不例外,但这不是小说里面的世界,三年的苦修一笔带过。成为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儿子。”
“小马喽也好,齐天大圣也好;儿子啊,多跟你爹学学,区区人生的转折点而已。”
“不过年少轻狂,试试也无妨。”
另外那张微微泛黄的纸张,则是一张录取通知书。
上面只有简简单单一行字。
“通知:李奇隧同学正式被丹青学院录取,请准时前往学校报到。”
字迹上方则盖着一个印章。
一棵孤孤零零的小草。
象征着丹青学院的标志。
“哎,老爹啊,你可真是给我留下一个难题啊。”
将信纸装回信封,李南山扑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他何尝看不出来,老爹更希望他能普普通通的过好这一生。
而不是卷到这些麻烦事中。
李南山很纠结。
楼下电视剧的声音透过墙壁隐隐约约传进李南山的耳朵里。
“我这不单单是为了你!”
“为了国家.......人民。”
“冲!”
李南山猛的恍然,对那道义无反顾的身影多了几分理解。
掀开被子,翻了个身。
李南山一只手枕在脑袋下,一只手高高举起。
天色还早。
李南山却早早的拉上了窗帘打开吊灯。
吊灯的光线透过李南山的手指缝毫不留情的射到进他的眼中。
李南山微微眯眼,手掌缓缓紧握竖起一个大拇指。
老爹啊,你这十几年费尽心思的隐瞒,可能要变成无用功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