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就可以下地走路了，及至一周后拆了线，谢聿川的伤几乎已无大碍，可以出院了。

　　早起查房的时候跟护士提了一嘴，新来的小护士愣了一下，结巴着说她去问护士长，最后一条胶布都忘了贴就一溜烟就跑了。

　　谢聿川目光幽深。

　　这不是他第一次住战区医院了，可打从醒来的时候，除了查房的医生，送药换药的护士全都是一看就没什么经验的新人。

　　是怕他套话？

　　还是，别的什么？

　　先不说他现在已经不是战区的人，即便是，伤好后出院也是理所应当的，谢聿川想不出还有什么拦阻的理由。

　　径自换了自己的衣服，谢聿川还认认真真的刮了胡子。

　　再走出洗手间，通身的硬朗气质里又透出几分衿贵和松弛，俨然已经不是宋川，而是谢聿川了。

　　“宋上将……”

　　护士长推门而入，笑容温和的递来了出院通知，“您最近还是要注意身体，不要剧烈运动，饮食方面也多多注意，忌生冷海鲜等发物。对了……林老在过来的路上了，要不您稍等等？”

　　“那我去休息室等他。”

　　谢聿川颔首。

　　走出病房，又回头看了一眼。

　　停车场的商务车里，两个戴着耳机的男人对上谢聿川看过来的那一眼，一瞬间汗毛倒立。

　　仿若谢聿川知道他们在监视他。

　　而他透过摄像头看到了他们。

　　画面空置下来，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低低呼出一口气。

　　谢聿川在休息室等了十多分钟，门推开，一身灰色中山装的老者笑容慈和的走了进来。

　　“恢复的怎么样？”

　　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谢聿川，老者欣慰的拍了拍谢聿川的肩，“到底是年轻啊！”

　　相继落座，秘书进来上了茶就出去了。

　　老者回头看着谢聿川，“票订好了吗？几点的飞机？”

　　“还没有。”

　　谢聿川摇头，脸上有些无奈，“再养一阵子，等伤彻底好了再回去。否则现在这么回去，交不了差！”

　　“还能有你小子交不了差的人？”

　　打趣的说着，想到了朋友。

　　老者笑道：“那你去哪儿？不然，跟我去特战部看看今年新征上来的新兵蛋子？”

　　“不了，我闲人一个，哪能耽误您的时间？再说了……”

　　神色怔忡，谢聿川抬眼看着窗外的蓝天道：“20岁到暮南，29岁离开，整整九年在这片热土，完成了那么多次的任务，可我连暮南到底有多美都没认真看过。”

　　老者顺着谢聿川的目光看过去。

　　谢聿川继续说道：“都说大美暮南，四季如春，每年都有那么多的游客从南到北，逛沧山游迩海骑大象……”

　　脸上带着笑，谢聿川回头看向老者，“以后我恐怕没什么机会来暮南了，所以临走前，我打算到处看看，也算是没辜负它的美。”

　　不知道谢聿川是真的打算到处逛逛，旅游加养伤。

　　还是他有什么别的目的。

　　老者沉吟许久才开口，“也好……要不要我找人陪你？到底还带着伤，再说你扎根九年也未必有本地人熟悉暮南。”

　　“不用！”

　　谢聿川一脸好笑的拒绝，“您别看我现在说的这么好，又是沧山又是大象的，说不定明天出门半天我就打道回府了。到时候，我给您打电话，您记得让人接我去特战部……”

　　“哈哈哈……”

　　老者爽朗大笑。

　　宋川当年是他从特战部一群新兵蛋子里挑出来，继而才有了后来的。

　　虽然其中有他大伯和孟国祥的原因在内，但是宋川的优秀出类拔萃。

　　同样，他的缺点也很明显。

　　对玩乐没什么兴趣。

　　让他在蛇虫环伺的山林里蛰伏几天几夜他都毫无怨言，可要是让他陪首长女儿打枪，他能一秒黑脸撂挑子。

　　老者还沉浸在他当年的倔驴脾气里一脸失笑。

　　就听谢聿川问道：“孟小楼有消息了吗？”

　　提及孟小楼，老者脸色瞬间凝重。

　　摇了摇头，老者叹气，“已经派了一个小队的人在找了，可人像是上天遁地了似的……估计，已经潜逃去缅甸了。”

　　“哎……”

　　老者神情痛惜，“这无疑是放虎归山了啊……虽然彻底捣毁了他们那条交易线，孟迪也落网了，可那个卡尔还没捉住。万一孟小楼跟着卡尔去了南美，过几年再卷土重来，这……”

　　一想到这次的恶战几年后又会卷土重来，老者忧心忡忡，脸上的褶子都深了许多。

　　谢聿川默不作声。

　　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老者回过神来，给他打强心针，“你放心，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再让你回来了！我答应你的，无论如何都会说话算数！”

　　换做旁人，可能会立刻起身立正行礼，说一日是暮南战区的人，终生都是，战区有招他必定在所不辞。

　　可谢聿川笑着点了点头，“好！”

　　还真是再也不来暮南了？

　　高悬着的疑心微微回落了些，老者看了眼时间。

　　两人齐齐起身，老者率先伸出了手，“谢总，我代表暮南战区，谢谢你，谢谢你和谢氏为国家所做的一切！……后会无期！”

　　“老师！”

　　谢聿川神色动容，“等您退了，我接您和师母去万福山喝茶。”

　　“好，好……”

　　老者连连点头。

　　两人一路出了门。

　　走出住院大厅，台阶下，一辆黑色轿车已等候多时。

　　不远处，便是老者平日常坐的红旗。

　　一路将老者送到后车门前，谢聿川提醒般说道：“老首长，如果孟小楼落网，当年我大哥遇难的那桩事，您千万记得帮我问一句。”

　　“好，一定！”

　　疑虑又消解了几分，老者郑重点头。

　　红旗驶离住院部，谢聿川转身坐进黑色轿车。

　　轿车沿着红旗离开的方向驶出，谢聿川扭头，目光鹰隼般环顾一圈，顿时看到了角落里那辆一看就停了很久的商务车。

　　继而，转身上车。

　　“去沧山。”

　　“是！”

　　“告诉谢一，可以准备开始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