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嗜睡
“北凉人这个时候来攻打大秦?”晏为吓得折扇掉落在地,他弯腰拾起,赶忙平复心情,“我没听错吧,阿勒宏脑子坏了?”
寒冬来袭,北凉长达几年的内战终于尘埃落定。
几年的战事,耗尽他们无数军资死了无数将士,现在的北凉,根本不足以称之为虎狼之师,更不足挂齿。
即使大秦主力军现在东渡攻打扶桑,可阿勒宏还未下令休养生息,便这般着急出兵,对上粮草充沛的北地军,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不会蠢到这般自取灭亡的境地,若说北凉现在物资匮乏,他派几千铁骑骚扰掠夺大秦边境还有几分可信度。
晏修:“阿勒宏这个时候出兵,绝不是想交战。”
阿勒宏所图,不过是秦宫里那位草原明珠,没想到,他倒是个情种。
晏为还是不放心:“武兴侯呢?还没回北地吗?”
祝元存此次回京,一来无非为了参加祝思盈的婚事,二来实在放心不下祝思嘉。
为稳边境军心民心,他只在私下修密信一封告知晏修,得到晏修的同意后他才匆忙赶回的西京,待在西京过完年再返回北地戍边。
除极少数人外,无人知晓北地目下无主将一事,更不知晓祝元存暗中和晏修通信过,皆以为祝元存还留守在北地。
阿勒宏更不可能知道,他却敢大胆凑上来。
除非,是有人泄露大秦军情,且此人想以擅离职守之罪置祝元存于死地。
至于此人是谁,晏修心中已有眉目。
晏修冷嗤:“你放心,武兴侯即便不在北地,但北地还有旁人坐镇,岂会轻易乱了阵脚?倒是这金道,为一己之利,居然胆大到这般地步。”
西京已有多日没再见血了,待西渡返秦,得该让一些不安分的人长长记性。
……
西京。
得知阿勒宏突然兵临北地百里之外,祝元存恨不能即刻赶回去。
他回京一事只禀告给了晏修一人,在旁人眼中,他的行径可不就是妥妥的玩忽职守?
武兴侯府可再不能经受任何打击了。
东方未晞,祝元存穿戴整齐,还没走到后院马棚,侯府就迎来李卧云府上传信的小厮,邀他去相府一叙。
丞相府。
李卧云交代完待祝元存处理的事宜,见天光大亮,没有强留他的意思,挥手示意他离去。
祝元存还是急得不行,李卧云便打笑道:“莫非侯爷是想享用本相府中的粗茶淡饭?正巧,快到早膳时分,侯爷若不嫌,便留下来吧。”
李卧云算半个修道之人,饮食起居方面更是半点奢靡不沾,他口中的粗茶淡饭并非戏言。
偌大的丞相府,反倒被他布置得像个世外高人隐居之所。
看着满桌子清淡粥点,加之北地之危迫在眉睫,祝元存半分进食的欲望都没有。
他再三询问李卧云:“李相,您确定阿勒宏不会有动作?他可不像是一个女人就能哄得好的人。”
李卧云被他逗笑,又命小厮拿来一封信,让祝元存亲自阅览:
“他现在是这种人,以后可不是。眼下把公主带去北地,一来,此为外人眼中的缓兵之计;二来,北凉失阴山,则无异于失半壁江山。总有一日他会卷土重来的,届时再由侯爷亲自迎敌,侯爷可不要掉以轻心了。”
祝元存放下心信,心口堵着的那口气也缓缓松懈,总算明白李卧云为何气定神闲。
信是阿勒宏亲笔写下的,歪歪扭扭的秦篆,上面还有北凉王印章。
信上说到,北凉愿对大秦俯首称臣,且愿将先前一直有争议的阴山以南地带,正式赠予大秦。
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将珍珍平安无事带去北地,亲自交到他手上。
若珍珍出了半分差池,此书则作废。
不就是护送一个异族女子北上?这样的活计可比打仗轻松不少。
见祝元存面露轻松,李卧云好心提醒他:“侯爷,信不信再过一个时辰,整个西京都会传出您此番回京实乃擅离职守的流言?且因大秦与北凉百年来积攒下无数民愤民怨,不愿让珍珍公主北归的声音,只会此起彼伏。”
“多加留意。”
祝元存把信还给李卧云:“多谢李相提醒,在下不再是昔日之莽夫,送公主归北凉之事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他可不是傻子,更不会不明白李卧云的弦外之音。
北凉内战几乎快要耗空他们的国力,现在自己送上门来,朝堂上主战和主和派又能吵得翻天覆地。
大多数主战派的武将,无非是想趁此大好时机,将北凉一网打尽,好立下赫赫战功一举成名。
祝元存自己却要主和,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是不假,可北凉内战这几年,大秦内部同样大小战争不断,消耗巨大,现在更是在灭倭的紧要关头,绝不能随意用兵。
若是真和阿勒宏这条疯狗硬碰硬,被撕咬下一块肉乃是无可避免。
再小的肉也是肉。
珍珍的命,得看紧了。
……
祝元存依照李卧云的提议,安下心留在西京,待年后天气暖和些再将珍珍带回。
李卧云料事如神,不出几日,西京就有两大流言。
其一,是他不告而进京,私自参加祝思盈的婚事,行同谋反,这是要步燕王的后尘;其二,就是阿勒宏想使诈换回珍珍,再伺机而动进攻大秦,凡主和之人皆是上了他的当,必须要杀了珍珍祭旗,以示大秦之威。
晏修不在西京,主战派和主和派无人管束,李卧云也不是什么动辄灭口的奸相,事情便闹得沸沸扬扬。
祝元存处于风口浪尖之上,同日日闷在寝宫提心吊胆的珍珍不同,他大大方方出门,甚至和任淮夫妇一齐进宫探望祝思嘉。
听闻祝思嘉虽扛过了前段时间的时疫,但她常年生病,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余欣刚下令解了长乐宫的禁足,祝元存兄妹二人便已等不及要见她。
未央宫那边也得做做面子功夫,任淮和祝思盈先携礼去了那边,祝元存独自一人先来了长乐宫。
刚一迈进长乐宫,祝元存就嗅到了浓厚的药草味。
姐姐往常只是身弱,极少生病,怎的入宫还没到四年,就沦落到这个地步?
要说祝元存心中半点都不气愤晏修,是不可能的,可晏修……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快将他愁出少年白了。
钟姑姑领他在正殿坐下,她形容憔悴,看上去苍老不少。
替祝元存泡了盏茶后,她平静道:“侯爷,您稍等片刻,娘娘近日嗜睡。往常这个时候都她还没醒,老奴再进寝殿传报一声。”
祝元存:“嗜睡?怎么会得这种怪症,这都快正午了,姐姐她娘娘她还没清醒?”
钟姑姑:“老奴也觉得奇怪,谁不知娘娘从前是后宫之中最勤勉的主子?可她身子实在不好,总不能强求。”
祝元存按捺住心中悲愤:“知道了,劳烦您去寝殿走一趟吧。”
或许是二人交谈声音不小,钟姑姑一进寝殿,就看到祝思嘉睁开双眼,似是刚刚清醒的模样。
钟姑姑:“娘娘,侯爷来探望您了,就在正殿候着,您可要起身梳洗?”
祝思嘉摇头:“不必麻烦,你让他进来同我说话吧,我实在没力气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