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县。
许圉师的任命还未传达至他手上,陈青兕已经开始为支援遂安县桐庐县做准备了。
不管许圉师如何决定的,陈青兕都打算尽力而为。
这种大范围的灾难,在抗灾能力最弱的睦州,若不倾力相助,将会出现人间惨剧。
青溪县与遂安县桐庐县共饮一江水,救助起来最是方便。
此刻他在县衙里听着姜辰的汇报。
“属下一共征集了货船三艘,乌篷船十八艘,渔船一百二十六膄……”
陈青兕眼中闪着异色,问道:“没有用强吧?怎么这么多?”
姜辰赶忙作揖,说道:“哪里需要用强,得知属下用意,赵家二话不说就将两艘货船奉上,连同船员舵手都安排好了。还问下属够不够,若不是不够,还能从钱塘征调一些。至于其他乌篷船渔船但听是县令所求,船主无不痛快答应,不少人愿意亲自操舵相助。”
他说着也是一脸感慨。
他一介小小文书,只是陈青兕私人聘请的胥吏,甚至不在朝廷的编制之内,能够在哪都受人尊重,是何原因,他焉能不知?
想着去年秋末南下,至今不过一年余,竟这般变化,宛如做梦一样,忍不住感叹道:“县令任职一年,于此地百姓心中威望之隆,无人可比。”
陈硕真给青溪县的百姓带来的是心灵上的藉慰,而陈青兕却实打实的让青溪县的百姓感受到了美好生活以及充满希望的发展前景。
毫无疑问,此时的陈青兕在青溪县百姓心中的地位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超过了陈硕真。
陈青兕心里也是暖暖的,说道:“将心比心罢了!”
他顿了顿,起身说道:“走,这天怪冷的,我们去喝碗姜汤。我家夫人煮姜汤的水平可是一绝。”
萧妙宸经常为夜读的陈青兕熬制姜汤,大有心得。
此番恶劣天气,县衙上下胥吏冒着风雪进出。
萧妙宸在前衙支了一个熬药的灶,熬着姜汤供给县衙出入的所有人饮用。
姜辰忙道:“县令与县夫人,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良人。”
“哈哈!”
回应他的是陈青兕畅快的大笑。
便在他喝着姜汤休息的时候,许圉师的任命传到了手中。
看着手中的任命书,陈青兕顿觉肩上的担子重了起来。
许圉师这一任命,显然是将遂安桐庐两县的管制权交给了他,同时还有指挥席君买以及他麾下三千府兵的权力。
当然他一个七品县令无法管一个五品都尉,所以许圉师的用词是一并救助。
可席君买一个大老粗,让他打仗冲锋陷阵没的说,让他救助赈灾,哪有那本事,还不得听安排?
“回去转告许使君,便说青兕不负他的器重厚望。”
陈青兕当即让人去将郑容叫来。
自己回了后衙与萧妙宸打了一个招呼。
萧妙宸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陈青兕身上的积雪,道:“妾身在这里等夫君回来。”
郑容还没有得到许圉师对陈青兕委以重任的消息,但已经放弃抵抗。
在陈青兕身上,他是彻底体会到了什么是机会掌握在有准备的人身上这一句话,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力。
郑容并不在乎百姓的生死,他眼中看到的是雪灾过后的情况。
面对这百年难遇的雪灾,青溪县上下竟然过着天有灾情,人无灾样的日子。
这份功劳足以让人吹嘘一辈子。
他特地从中原南下赶来压制陈青兕,成了一个笑话。
陈青兕看着郑容,说道:“许使君命我暂时兼领遂安桐庐两县事务。桐庐县因为姬温一事,现在县内秩序混乱,情况非常恶劣。本官决定亲自前往桐庐县坐镇,青溪县就交给你了。我让姜文书辅助你……”
郑容瞠目结舌,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一个青溪县竟还不足够?
陈青兕若有所指的说道:“青溪县本官完好无损的交到你手上,郑县丞莫要大意,出了什么意外,本官唯你是问。”
郑容明白自己这是再次给拿捏了,好好的青溪县给自己,自己搞砸了,便是他郑容的无能,丢的是他郑家的脸。干好了,功劳还是人家的……
“属下明白了!”
连郑容自己都觉得奇怪,自己的脾气这怎么变好了?
心中竟然半点气性都没有了……
这是习惯成自然?
青溪县外。
一道长龙由远及近,为首一人魁梧雄壮,正是席君买。
“席都尉!”
陈青兕大步迎了上去。
两人相互作揖问好。
彼此为邻,陈青兕又存交好之心,时常请席君买来青溪县喝酒。
席君买也会投桃报李,请陈青兕去军营吃他们训练时,打来的野味。
关系很不错,没有多余的客套。
席君买直接道:“得许使君之命,让某与陈县令共抗灾难。席某哪有这能力,有什么安排,陈县令直说便是。不是跟你吹,这等风雪,在西北是常事。我的兵,拿它来训练。”
“好气魄!”
陈青兕忍不住赞叹一句,也没有跟他客气,说道:“将兵马分为两拨,一拨两千人,与我同去桐庐县,一拨一千人,由陆别将率领,与我身旁的这位史佐史一起去遂安县。”
陆源是个人精,赶忙作揖道:“史佐史才名远博,末将愿听安排。”
史务滋赶忙回礼。
陈青兕见两人似乎认识,也放心下来。
席君买奇道:“青溪县不需要兵士?”
陈青兕自信笑道:“无妨,青溪县足以自顾。”
席君买也是有些愕然,大军入得县里,见县内情形,他方才暗暗叹服,看着身旁的陈青兕眼中更多了几分敬意。
江南少雪,所以席君买也没有这么在意预防雪灾。
这风雪突来,也让他一阵手忙脚乱。
不过他西北出生,见过比这更大更猛的风雪,知道如何应对。
军中将士皆是壮力,很轻易就克服了困难,还将此视为特殊训练。
但青溪县可是以老弱妇孺为主的县城,竟然顶住了风雪,当真了不得。
陈青兕伫立船头,顺着江水而下,看着身后的卓然站立的兵士,一时有些恍惚,要是能统帅这样的军队,当个将军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