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事不拖沓，想好了就立刻做决策，然后行动。

　　起身往外走，“如果要去香江……我突然多了点灵感，先走一步，回去梳理一下。”

　　“好。”王圆圆大口咀嚼着鸡肉，笑眯眯说：“加油啊，期待好创意。”

　　一墙之隔，孙秀文这晚上也睡得晚，他有点心事，闷闷不乐的。

　　铁牛不知道怎么的，话也很少。

　　他们上炕之后都没什么睡意。

　　孙秀文一直寻思着李金响那些话，他心里焦灼着，很怕李金响说的话成为现实，要逆转这个结果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带着铁牛拼命学，使劲学，务必一举考上大学进城去！

　　只要铁牛顺利大学毕业进城工作，远离农村这边的父母和各种乡土人情，那这些东西就束缚不了他，他总能晚几年结婚的。

　　就算拖不住最后还是结婚了，那时铁牛也是个实实在在的城里人了，自己能带着他改变命运也好。

　　孙秀文快被自己给感动哭了。

　　他对自己说：他不是什么道德高尚的圣人，心底也是自私的，一辈子只想对爱人亲人和朋友好，反正他现在是把铁牛当成了爱人，就算这份爱没法修成正果，能带着他改变命运好歹也做了件大好事儿。

　　可万一铁牛结婚了，自己到时候又该怎么面对铁牛的妻子？

　　尽管这事还很长远，铁牛能不能进城都是未知数，但他脑子还是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着。

　　意识到这么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实际意义，还不如把时间用来复习。

　　他看铁牛也没睡着，翻过来翻过去的，索性就坐起身，“要不咱们再学会儿？现在十一点，学到十二点准时睡觉。”

　　“好。”铁牛爬了起来，但声音不像往常那么洪亮清脆，透着一丝疲倦。

　　两人点开桌上的台灯，开始复习。

　　一段时间后，孙秀文发现今天铁牛反应格外慢，状态明显很差，听写的字也总是写错，他放下书本。

　　“铁牛，你是不是困了？困了咱就睡，你别逼着自己学。”

　　铁牛懊恼地摇头，“没，我还能坚持……”

　　孙秀文摇摇头，“算了，你看起来特累你知道么？眼睛里都没神采，状态这么差勉强复习也没什么效果，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吧。”

　　“好吧，我明天一定集中注意力。”

　　铁牛说着就起身往炕上走去，干了一天的活，外加去山上采山货，他两脚确实很酸乏，连带着小腿都是酸疼的。

　　上了炕，本来还想默默背一段古诗呢，奈何身体太疲惫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孙秀文却半天都睡难以入睡，他侧过身，在黑暗里凝视着铁牛轮廓刚毅的脸，看他熟睡的平稳呼吸，过了很久才闭上眼睛。

　　春耕开始，一天比一天忙碌，大伙白天赚工分，晚上还得复习，外加扫盲班隔三差五讲课，日子就过的比原先快了不少。

　　这天好容易到周末休息，一大早大伙吃早饭的时候就计划着当天的安排了。

　　王圆圆照旧跟宋宵一起去县里，采购大伙的肉蛋调料油盐酱醋，外加办各自私事儿。

　　现在艾艳她们几个知道她跟宋宵是一对，压根就不跟她搭伙出去逛，她们两个跟秦方昆胡伟约好去县里，李文佩听了急忙也说要搭伙去。

　　白晓晓和江红柏忙着他俩的副业，好容易不用上工，早饭囫囵吃一口就进后山了。

　　韩顺利跟王小芹不打算去县里，只去镇上买点生活用品就回来继续复习，两口子争分夺秒，基本上忽略了日常享乐，抓紧一切时间复习。

　　倒是铁牛，一直默默吃饭没吭声，吃完饭，他起身去墙边拿竹竿，背竹篓，孙秀文奇怪地问他，他就说是要上山。

　　孙秀文皱眉，放下筷子说：“去山上干嘛？好容易能全天学习，今天咱们把上周学的做一次汇总复习，学过的知识复习一遍才能学扎实。”

　　最近他就发现了，铁牛每天下午下工以后都找借口去山里，不是去采药就说是弄山货，也不见他每天弄回来多少，就那么点东西，拿去黑市儿估计也就能卖块毛钱。

　　在他看来这么点收获根本不值当每天花几个小时，他一开始还觉得铁牛偶尔上山没什么，说不定是要找什么厉害的草药。

　　但一个礼拜过去，铁牛几乎天天都花四五个小时上山，回到宿舍都晚上十点了，仓促学习俩小时就呵欠连天，效率极低。

　　复习的时间大幅度减少，效果也不好，孙秀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和铁牛沟通，想让他少进山里，铁牛总说只是暂时的，过阵子就好了，再多说几句铁牛就不吭声了，但第二天还是照旧去山里。

　　铁牛背上竹篓，回头笑着说：“你们慢慢吃着，我先上山去了，我今天得早点，摘完山货还得去县里一趟把最近采的东西拿到黑市儿卖。”

　　他采摘那些蘑菇经过一礼拜的晾晒也晒干了，正好趁周末一口气拿到黑市儿出售。

　　“等等。”孙秀文叫住他，眉头拧着，“我就不明白了，卖东西有那么着急吗，好容易到周末大队给放假一天，肯定复习最重要啊，你这是根本就不把复习考试当成重中之重。”铁牛抿了抿嘴，“孙知青，我必须得上山，只是暂时的，过阵子我就减少上山的次数。”

　　“怎么就必须了？以前不都是叔叔上山采药么，那时候也没见你上山采药那么积极的，现在开始复习了，你又说必须得上山了？”

　　孙秀文质问的有理有据，铁牛回答不上来，憋红了脸。

　　只能顺着孙秀文的话解释说：“我爸年纪大了，不能老靠着他一个人上山。”

　　孙秀文忍不住火气了，迁怒地说：“你爸的身体重要，你的前程也重要，那点蘑菇草药才能卖几个钱？你别去了，你差多少钱我给你！”

　　他心里也有点暗暗跟铁牛爸妈生气，肯定是叔叔阿姨张口了，他们知道铁牛孝顺，这么一说铁牛肯定没法拒绝，可是，他们怎么就分不清主次呢，他上回特意跟李婶儿说了铁牛考大学的重要性，难不成铁牛进城工作不比倒腾那点山货强？

　　铁牛愣立在当场，尴尬的笑容凝滞，“不是不是钱的事儿。”

　　王圆圆看俩人似乎有点不愉快的架势，赶忙出声：“铁牛，最近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有需要帮忙的吱一声啊，别跟大家见外，咱们大伙一块出力先帮你解决麻烦，孙知青说的对，这阶段你可别分心，还是以复习为重。”

　　铁牛摇摇头，拒绝了：“谢谢王知青，我家没啥困难，我就是想去山上，很快这阵忙完就好了。”

　　不敢看孙秀文的眼睛，转头匆匆走了。

　　孙秀文气的重重放下筷子。

　　特别无语地说：“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本来就基础差，复习的关键时刻非要弄劳什子山货，我也是服了！不行，我不能眼看他这么不着调。”

　　他站起身也要往外走。

　　韩顺利喊住他：“你干什么去？你可别冲动，我知道你着急，但你要知道每个人想法不一样，你别老强迫铁牛听你的，这个事儿还是得想办法让他自己意识到考出去的重要性，我是支持你的，回头我也找铁牛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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