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谁啊？”

　　这人从哪冒出来的？

　　李桂香打量着眼前的陌生男青年。

　　个头也太矮了点，将凑一米六吧，模样勉强周正但没啥男人的阳刚之气，微胖的圆脸，肤色又油又亮，像充气了似的膨胀着，没长胡须，喉结也不是很明显的。

　　李桂香脑海中瞬时冒出二椅子三个字儿，这是他们农村的土话，形容娘里娘气的男人。

　　尚国胜站在那一脸义愤填膺：“我过来办事路过，正好听见你们说孙秀文的话了，我恰好知道点内情，所以请你们借一步说话。”

　　李桂香跟王顺成对视一眼，两人朝着尚国胜走去。

　　“啥内情？”

　　尚国胜左右看看，煞有介事地说：“这个事儿算是特别隐蔽的机密了，我要是告诉你们，就彻底透露了底牌，我也不想给自己找事儿，所以小心为上，咱们还是去一个隐蔽的地方说，这里路边人多嘴杂的。”

　　他这么严谨的态度，倒是让本来有点不以为然的李桂香，心生了几分重视，好奇他到底要说啥。

　　三人分开两波，前后脚到了打麦场子，这边空旷，一个人在盯梢，留两个人说话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王顺成在路口盯梢：“你们说吧，有人过来我就咳嗽一声。”

　　李桂香和尚国胜又往里走了一截，来到一棵树下。

　　没等李桂香问，尚国胜就主动说：“李大姐，你怀疑的没错，孙秀文接近铁牛，确实是有目的，他想把铁牛骗进城。”

　　他没绕弯子，直接说了结论。

　　李桂香一连甩出三个问题：“骗他进城干啥？你又是咋知道的？你咋那么好心跟我们说？”

　　尚国胜一脸坦诚模样，直白地说：“我先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外嫁的闺女，可能不知情，但这个大队的人都清楚，我跟孙秀文先前发生点不愉快，他耍手段害我赔给他四十，这就算是结了大梁子，他干坏事我肯定第一个坏他的事儿，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会为了报复他就说假话，我说的东西肯定是真的，经得住你们调查。”

　　他倒是有几分辩才的，一番话滴水不漏，把自己的动机解释了，用坦坦荡荡的态度打消李桂香的疑虑。

　　李桂香瞬间被打动了，“这样啊，我信你！你咋知道孙秀文这些目的的？他把我们铁牛骗进城到底要干啥？”

　　尚国胜：“孙秀文现在住知青院东边院，他们东院那边长期抱团，所以他的底细，那边人都清楚一些，我呢，到底是老知青，有点人缘的，我有我的消息渠道，有人会把一些情况告诉我的。”

　　李桂香明白过来，识趣地说：“你不方便说我就不打听是谁透露的，我只问他到底要把铁牛骗过去干啥？”

　　这个李桂香都能想到铁牛进城当上门女婿的猜测，那一看就是个心思多疑心重，不好糊弄的，一般的理由不好骗过她。

　　尚国胜早就防备着，腹稿都在心里过了几遍，当即就编造的滴水不漏：“这个事得先从孙秀文的背景说起，他家是四九城的，别看他爸妈目前还可以，其实他家里zz这一块是特别敏感的，他家还有颗雷随时会爆。”

　　“孙秀文他大伯是资本家，前些年潜逃到香江去了，走的时候特别匆忙，也怪不巧，丢下他一个堂哥的媳妇没带走，被重点关照了大半年才放出来，她表面上宣布跟她男人没关系了，跟孙家再无瓜葛，重新做人，实际上只是为了保全自己，她带着孩子，为了避嫌和孙家切断了联系，猫在城郊大杂院过日子呢，这几年娘俩被弄的挺惨的，孙秀文他们一家人知道她的境遇，也不敢资助，更不敢明面上有往来……”

　　尚国胜用了很多口舌铺垫叙事，听起来跟主题无关十分无趣。

　　别看这些话很啰嗦，铺垫是必要的。

　　李桂香却没露出半点不耐烦，认真地听着。

　　“但孙秀文他们家从来就没死心过，现在他们的目标已经不在城里了，而是对准农村，想在农村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弄到城里去跟他前堂嫂结婚，帮他前堂嫂洗白身份，这也是孙秀文这次下乡的真实目的。”

　　“对了，李大姐，洗白身份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就是重新成家立业，让上头放松警惕，找个农民是最好的选择，农民多根正苗红，多无产阶级呢？”

　　李桂香是农村妇女，对这方面十分迟钝，似懂非懂地问：“洗白身份干什么呢？”

　　尚国胜耐心地解释：“这里头猫腻可大了，一句话概括：洗白身份以后，他大伯一家就能利用他前堂嫂转移资产到香江，他大伯当年走的时候，还有一大笔隐形资产没带走，他前大嫂秘密藏着呢，当时审了半年都没审出来，可想而知这女人有多奸诈。

　　现在他前堂嫂表面上低调过日子，那是没办法，每天都有人盯着她呢，她敢有小动作吗，可是一旦她洗白了身份，上头对她们的监视就会松下来，很有可能不监视了。

　　铁牛要是被骗过去跟她结婚，呵呵，我不是吓唬你们，帮资本家做事，最后都没好下场，迟早要掉脑袋的。”

　　“我的天。”李桂香急的都结巴了，“我家铁牛，他，他现在一心觉得孙秀文跟他是好哥们，对这个恶魔信任的不得了！”

　　“是啊，这也就是为什么孙秀文盯上了你家铁牛的原因，太老实，太憨厚，太容易被人欺骗和利用了，殊不知他孙秀文表面上一派斯文，暗地里藏着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害人心思。”

　　“铁牛一旦出事，你们一家都得受牵连，真要让他把铁牛弄城里去，你们就收拾收拾准备去西部四千多海拔的农场改造，天天放羊吧，这还是运气好的，运气不好就等着被特殊部门带走调查吧。”

　　李桂香整个人吓得说不出话了。

　　突然觉得天快要塌了，一块巨石落在自己肩膀上，压的喘不上气。

　　尚国胜这次精准地抓住了李桂香的命门，挑唆到了点儿上。他知道一般的借口说出来也没啥实际意义，顶多让这个农村妇女骂几句，只有拿孙家的丑事黑料做文章，使劲往zz上靠，才能震慑住李桂香。

　　果然李桂香脸色都白了，一寻思掉脑袋，冷汗止不住的岑岑往下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