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乐全安带着先头四十艘战船抵达成都城外时,守城蒙军只是觉得这些船只形状颇有些怪异,但并没有觉得有多大问题。
毕竟蒙军水军虽然都来自投降的宋军,但宋军内部本身派系众多,船只的形制也各不相同,加之蒙军从各地收刮而来的粮食也走水路运输,强征而来的民间船只更是五花八门。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各种船只排满了码头附近宽阔水面,颇有
“门泊东吴万里船”的盛景。守卫码头蒙军卫兵见乐全安船队挂着蒙军旗帜并没有怀疑,只道这些南边而来的船只也是运粮船,便挥动旗语示意其靠边停泊。
这批奇怪的船只对旗语视而不见,仍然继续向前,直接驶到离码头半里远才呈一字长蛇阵停下来。
负责码头守卫的蒙军将领叫石抹按只,是一名契丹人。此刻他正站在城墙上俯瞰城下的码头。
作为蒙军中少有精通水战的将领,石抹按只深知保持船只阵形和河道畅通的重要性。
虽然锦江在码头段非常宽阔,但因停泊了大量的运粮船只,如果任由来往的船只无序停放,势必会引发混乱甚至碰撞沉没,这些新来船只不听旗语又胡乱停放,这让他极为恼火。
当下他便派人前去责罚这些不按规矩的船只,以儆效尤。派出的卫兵还没有走到码头,石抹按只就发现了大事不妙。
那些新来的船只此刻全都横对着城墙和码头,并打开了船舷上一个个窗口,每个窗口都伸出了一个中空的黑色管状物,这让他联想到了传说中的火炮,而蒙军船只并没有此类管状物,更没有火炮。
要说这石抹按只的战争敏锐性极强,此刻他已判定这些来船是敌非友,当下便命令投石机和床弩发射。
只是在他下命令的同时,霹雳军的战船已经开炮了,一连串的巨响过后,码头附近的城墙都被硝烟笼罩,城墙上的投石机和弩车都被摧毁。
石抹按只被爆炸的气浪冲倒在地,身边亲兵也被炸伤了两个。石抹按只躲过一劫并不是他的运气好或霹雳军火炮精度不够,而是火炮并没有瞄准他。
此次攻打成都欧阳轩主要是从政治层面考虑的,目标是给成都蒙军施加政治压力,迫使他们来进攻霹雳军的坚城利堡。
蒙古人内部派系纷繁复杂,作为非蒙古人的刘黑马位列万户,蒙军内部有许多人颇不服气,比如与他同时驻守成都的蒙古贵族密者火里和拜延八都鲁。
这两人一直对于刘黑马反对攻打霹雳军颇为不满。霹雳军躲在山中不投降就罢了,如果对蒙军在川西统治的核心成都被袭击,那刘黑马就必须要作出强力回应。
对这种骑脸输出的行为都不反击,别说刘黑马说不服蒙军的骄兵悍将,就连蒙军在四川最高长官纽璘也压制不住。
虽然欧阳轩并没有向黄大根下达军事上的目标,只要求他炮轰成都城,至于炮击的效果如何倒是其次,但黄大根显然不满足于轰了就跑。
他交代给充作先锋的乐全安任务是摧毁水军码头,并尽可能杀伤蒙军人员和城防设施,为此他将此行的火炮战船都交由乐全安指挥,自已则带大部队尾随在五里之后。
水军营现在只有十艘重型火炮战船和二十船轻型火炮战船,除了留在新津城和牵制彭山城蒙军的十艘轻型炮船外,剩下的十艘重炮船和十艘轻炮船此刻正在炮击城墙。
虽然欧阳轩要求优先生产战船火炮,但由于产能所限,工业公司经理李三儿想尽办法也只生产了三十艘战船所需火炮。
三十艘看似不多,但按重炮船配备四门重型母子炮,轻炮船配备八门小型母子炮来看,总共需要二百门火炮。
这些炮足够装备野战营三十个连,别说制造成本,就光用铁量也是个惊人的数字,幸亏霹雳军有不少铁矿才得以保证需求,怪不得曹二狗到处吐槽说水军是吞金兽,挤占了野战营的火炮装备。
为了保证炮船的安全,水军营为其配备了护卫船,同时要求在敌人的远程火力外开火。
但乐全安见蒙军并没有识破其伪装,便命令抵近射击。他冒险这样做,除了是为了提高炮击精度节省弹药外,更重要的是他发现了码头周围整整齐齐停靠着大批船只那些都是运粮船,附近的岸边还有数个仓库。
他想派人去占领码头夺取粮食,那么船只离码头当然是越近越好。二十艘炮船第一轮射击便将蒙军部署在墙头的远程武器摧毁,并未受到一丝反击。
实际上炮船离城墙不到一里,虽然投石机打不到这个距离,但重型床弩才能射到。
蒲择之下有许多精锐携带着床弩投降了蒙军,这种弩能发出的箭矢形如长矛,有小儿手臂般粗,对船只和火炮威胁极大,但对人员更是有极大杀伤力,即便被这箭矢擦到也是非死即伤。
压制住蒙军后,乐全安便命人去夺船。当黄大根带着后续船只赶到时,乐全安已经将运粮船夺了过来。
由于这几日河水暴涨,码头岸边附近不少地方淹没,城中也因为长期战乱仓库不足,加之这些从各州县运来的粮食也要马上转运,供在川东征战的纽璘部使用,故刘黑马便下令仍将粮食留在船上,并命石抹按只的水军严加看守。
只是蒙古水军士卒大多留在岸上,在运粮船上的不足百人,这些人早被炮船巨大的威力吓得逃了大半,剩下的根本挡不住乐全安手下二十艘护卫船的进攻。
只是运粮船好夺,但要运走岸上仓库中的物资却不容易,究其原因还是乐全安的带人太少了。
他们既要轰击闻讯赶来的蒙古骑兵和新附军,还要防止石抹按只手下的水鬼袭击炮船,只能派百余人上岸,一边与冲到岸边的新附军战斗,一边到仓库中搬运东西,实在是太难了。
蒙军水军被夺去了船只基本上就废了,只能不断派人潜入水中试图凿沉船只,却在手雷和长矛下死伤惨重。
除了水军之外,蒙军在城中还驻有一千骑兵和两千新附军,最先赶到码头来增援的是密者火里手下的骑兵。
这些骑兵凭借着精湛的骑术,在泥泞中驱马冲向炮船,到了岸边却发现什么也做不了。
蒙古骑弓的射程显然不及床弩,根本射不到河中心的船上,反倒在密集的炮火下死伤了一大片。
搬运物仓库中资的霹雳军士兵,看见蒙古骑兵冲来时便退回到船上,骑兵退走了便又去搬东西。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蒙古骑兵便损失几十人,只得远远退到了火炮射程之外等候,等候新附军的到来。
他们实在承受不了这种伤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