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看见郭芸脸上的神色变化，沈复冷吸了一口凉气。

　　空气中，混杂着潮湿泥土与野草的味道。

　　肺里灌进去的苦涩味道，让他抽了抽鼻子。

　　他好不容易再次见到芸芸，却没想到却是这样的局面。

　　郭芸更加惊恐，也更加疑惑了。

　　疯子的情绪，怎么看上去像是认识她？

　　可她并不认识什么疯子啊。

　　为防止疯子等会儿把自己也杀了，郭芸尝试着小心询问，想找到让疯子迟疑的机会。

　　“我认识你吗？”

　　沈复果然愣住了，他眼神变得空洞，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好机会！

　　郭芸忙挣脱了头上瞄准自己的武器，她有赌的成分，不过她要是不赌，她铁定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嘭！”

　　在她挣脱的一瞬间，枪声响起了。

　　“轰隆！”

　　雷声越来越大了，天空的暴雨，也下得更加猛烈了。

　　沈复苦恼地看着郭芸，两种意识在脑中焦灼挣扎。

　　“你为什么？”

　　他明明不会伤害她呀，他只是想找机会询问第三个人的身份。

　　不论是幻想里，因为未来误杀她，让他失去了盟友。

　　还是臆想症中，那些其他世界破碎的记忆片段。

　　他们都不会伤害她啊。

　　“什么为什么？！”

　　郭芸突然感觉眼前的疯子，在他眼睛中没有刚开始看向自己时，那股猛兽一般的疯狂劲儿了。

　　反倒是，变得有些委屈。

　　像是她伤害了他。

　　这是不是身份关系搞反了？！

　　她才是被枪指着的人！

　　沈复悲伤地看着她，他眼睛红红的，由于没有穿雨衣的缘故。

　　暴雨打在他身上，打湿了他原本因为逃走，而变得卷曲增长的头发。

　　他看上去很是狼狈。

　　“我不会伤害你。”

　　沈复低声喃喃着。

　　要不是他脚下还踩着郭芸临时的队友，她差点就相信他说的话了。

　　“但我也不能让你阻止我找到真相！”

　　沈复神色渐渐清醒了，某个意识得到了先锋。

　　他狠厉地盯着郭芸，像是在看着某种死物。

　　郭芸恐惧地坐在地面上，看着黑夜中疯子那张狰狞的面容。

　　“别逼我！好吗？”

　　沈复悲伤地看着她，像是想要征求她的同意。

　　郭芸不敢再有更多的动作。

　　她小心观察着地面，她手中刚夺得刚的武器，已经在失神的时候，被沈复扔向了几米外。

　　最近的武器，在年轻人的腿边，也在沈复脚下。

　　她根本就没办法夺到。

　　郭芸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待着最好的时机。

　　“告诉我，谁派你来的。”

　　沈复低头看向脚上踩着的家伙，他需要答案，一个他早就该知道的答案。

　　青年人原本疼痛而扭曲的面容，因为长时间被沈复踩在脚下，且失血而变得脸色惨白。

　　他虚弱地呼吸着，像是快要死了。

　　“你说不说！”

　　沈复不想跟他绕圈子！

　　这里这么多人，不出意外，他活着时却只能从这家伙身上找到答案。

　　“唰！”

　　“啊！”

　　匕首刺进肉中，微微扭转，溅出不少红色水珠。

　　年轻人痛苦地大叫一声，喊声悲痛，听得郭芸缩了缩脖子。

　　沈复手上力度加重了，冰冷的盯着猎物。

　　他再次询问道：“谁派你来的？”

　　“我说！我说！”

　　年轻人受不住了，他平时做打手的时候，哪遇见过这样的对手。

　　他痛苦着，大喊着说：“是米市市长……”

　　沈复正安静听着，突然他感到一道危险视线正对准了他。

　　刹那间，他动了。

　　他立即转身跳向了郭芸。

　　收到了郭芸一阵惊异的神色。

　　就在这时，一个红点出现在年轻人的胸口。

　　“嘭！”的一声，年轻人被外来人杀死了。

　　“谁？！”

　　沈复恶狠狠地看向身后，他收缩了瞳孔，来人还不少，全都穿着精锐的衣服。

　　“切！”

　　他自知现在多留一刻钟，就多一分危险。

　　看来果然跟幻想中一样，他只能靠那雷电逃走。

　　而答案，他现在还得不到了。

　　沈复快速松开了抱住郭芸的双臂，他背着一把步枪，单手拿着另一把。

　　沈复快速把另一只手握着匕首，调转锋刃把手柄递给了郭芸。

　　他需要做些什么，让郭芸解除怀疑，远离危险。

　　尖锐的锋刃在他右脸颊上，划出了一道纤细的血痕。

　　他挥手拍下了郭芸手中，自己递给她的匕首。

　　他跳了起来，用步枪瞄准了郭芸的胸口。

　　郭芸还没从刚刚发生的事情反应过来，就看到冰冷的枪口正对准了自己。

　　她呆住了，心跳声，仿佛也在这一刻消失了。

　　“嘭！”

　　“砰砰砰！”

　　“嘭！”

　　几声声响同时响起。

　　郭芸身边的地面上出现了两个弹坑。

　　其中一个，把雨水染上了血色。

　　沈复身上中了几枪，他连连后退了几步，口吐出了鲜血。

　　郭芸压住出血的手臂，她快速躲藏着，心底期待地想着。

　　结束了吗？

　　这疯子要被她们抓住了吗？

　　可那年轻人说的又是什么？

　　这里面还有米市市长的事？

　　哪个米市市长？

　　或许是止血操作不当，郭芸感觉自己没跑多远，就摔倒在了地上。

　　在她身边，枪火声阵阵。

　　她挣扎着，想要逃离战场，可惜她最终还是因为失血，以及过多的精神压力而昏迷了。

　　在昏迷失去意识前，郭芸迷糊的看着大雨中，正握着武器抵抗的家伙。

　　郭芸疲惫的想着，自己可能也会步那些队员的后尘了。

　　郭芸闭上了眼睛。

　　当她再次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的天花板，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她想要坐起身来，却因为左手手臂刺痛，而冷抽了一口凉气。

　　“哟！你总算醒啦！”

　　旁边，响起了女人惊喜的声音。

　　听声音有些熟悉，郭芸不确定地用干渴的喉咙喊了声。

　　“艺艺？”

　　郭芸左边响起了有人起身的声音，女人站在了她的床边，看向躺在床上的她。

　　来人的确是夏艺。

　　只见夏艺脸上带着些无奈与揶揄。

　　她笑道：“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不建议你掺手这个案子吧？”

　　“看看你现在在哪里？”

　　“都因公受伤啦！”

　　郭芸白了她一眼，别过头去不想再看好友打趣的样子。

　　“哎哟，别这样嘛……”

　　夏艺快步走在了病床右边，她压住郭芸准备再次转身的打算。

　　夏艺笑着说：“你还算是好运，我还能在这里陪你。”

　　“你不知道，在大部队来支援你们的时候，整个前去的队伍，全都全军覆没了。”

　　“除了你，没人抢救回来了。”

　　郭芸挣扎的动作停止了，她想到了那个青年人。

　　也对，沈复当时躲避了那个子弹。

　　那青年人不就是被误杀，因公殉职了吗。

　　“这样啊……”

　　郭芸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失落了。

　　夏艺明白好友外加线人在悲伤什么。

　　对这件事，她也有一定责任。

　　夏艺随手把桌上放着的温水插上吸管，递给了躺在病床上的郭芸。

　　“别想那么多了，你说说你，工作给你多少钱啦？”

　　“就能够买你这条命了？”

　　“要不你跟我老公一样，也辞职当自由侦探算啦？”

　　“那样，我们还能够合作，共同把公司做大做强。”

　　郭芸喝水的动作一顿，她扔下了吸管，不想接这话。

　　夏艺见状也不恼怒，她已经劝过好朋友太多次了。

　　一来二去，也只是习惯上劝一次，也不认为自己能够说动她。

　　“等这件事情结束了，我会好好考虑这件事的。”

　　郭芸声音极轻，要不是夏艺一直注意着她，也不可能听见。

　　“我就知道，你会……”

　　夏艺刚要同往常一样笑话她，等一回味儿郭芸刚刚说的话，她停下了笑声。

　　“你刚刚说什么？”

　　夏艺瞪大了双眼，“你刚刚同意了？”

　　“嗯。”

　　郭芸垂眉看着身上盖着的病号被，她好像有些想通了，有些事情或许局里根本就得不到真相。

　　这跟她的梦想不符合，她可能需要辞职，跟着夏艺单干，才可能找得到，曝光更多的真相。

　　夏艺瘪嘴白了她一眼，全当她是住院了打击太大了。

　　“好好好，不过那都是后话，你出院后还要接管这件事吗？”

　　“你提醒我了，我在医院待了多久了？”

　　夏艺想了想答道：“也没多久，也就住了一天半。”

　　“对了！”

　　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她接着说：“昨天我来的时候，还被吓坏了，你不知道你们局里把我拉去问了不少话。”

　　“要不是我拿出了证明，证明我真是你朋友，不是来杀你的，你现在都不可能在床边看到另外一个人了。”

　　郭芸能够理解局里的态度，如果真只有她还活着了，局里的确会重视她的安全。

　　“那你知道，我昏迷后，局里发现什么了吗？”

　　夏艺眼神往右看了看，不看好友的眼睛。

　　“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你们局里的员工。”

　　“这样啊……”

　　郭芸也不失望，她只希望自己早些恢复，早点离开这个医院。

　　“你知道局里，对我后续的安排吗？”

　　“啊，你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

　　夏艺神色变得严肃了，“我被问话后，你们局里说让你后续都不管这些事了。”

　　“我也巴心不得你不管那些事，那些事太危险了。”

　　回想郭芸她们局里给她说的话，夏艺后怕地说：“听说，那个疯子实力非常强大，支援你们的队伍，都有几个人被他打伤了。”

　　“要知道，支援你们的队伍，肯定都是穿上了防护甲呀。”

　　“我也想不明白，一个疯子怎么会这么厉害。”

　　“可能也占了天时地利，谁知道那后面还出现雷电袭击事件了。”

　　看出郭芸想问更多的事情，夏艺眨了眨眼睛，朝她的手心写下等待二字。

　　她接着说：“等你出院了，我们好好去外面聚一下。”

　　“疯子的事情，就跟你的生活说再见啦！”

　　郭芸同样提防着屋子会有监控器，夏艺既然同样想到了，她也就没再准问好友了。

　　知道了后续不少发生的事情，虽然对疯子的实力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不过她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没有精力关心这些事情了。

　　她太累了。

　　郭芸闭上了眼睛，随着输液药物的作用，她陷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