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老朝奉表示自己看穿了一切
“徽宗画禽鸟之目,多以生漆点睛,隐然逗许,高出纸素,几欲活动,众始莫能也。”
听着解九的讲解,洛尘不懂字画,但他不讨厌这些伯乐。
每一件古玩都有自己的故事,能够遇到一个懂艺术的人,听他讲解,别有一番风味。
“能仿徽宗的笔墨,”解九说:“朝奉爷的画技,超凡入圣。”
“没想到,小九爷也是行家。”
“怎敢在朝奉爷面前,自称行家。”
解九知道自己的艺术水平,在王宇恒面前,那就是班门弄斧。
“王老板的这幅池塘秋晚图,若是放在我眼前,那是铁定要打眼的。”
王宇恒的这幅池塘秋晚图,不仅模仿了宋徽宗的画法技巧,更是兼具其中神韵。
他讲宋徽宗初登大宝,却面对宋朝风雨飘零的情形。
以及被岁币所累,又有辽国和金国,外敌环伺之时的郁结之气,表达的淋漓尽致。
可以说,这一幅画下来。
宛若宋徽宗再世。
“纸本池塘秋晚图,纸张为北宋特供粉笺,举世罕见。”
440“徽宗画秉崔白,而崔白又承自徐熙。”
“所以整幅画都带着鲜明的徐熙野逸的味道,得江南落寞写生之真韵”
可以说,无论是画纸,还是用墨惜,王宇恒都做到了完美。
可惜,就在最后的落款之时,因为被人打断,花押签名,差了一口气。
宋徽宗是华夏历史上被皇帝耽误的艺术家。
所以他的签名,非常有特点,叫天下一人’。
就是将天下一人四个字,以及其特点神韵,汇聚在一起,组合成一个字(见本章图)。这便是宋徽宗独有的‘天下一人’的落款花押。
“揭画的最高境界。”
“揭三层!”
王宇恒知道自己的画押存在破绽,若是遇到真正的高手,很可能会被看穿。
于是,他将自己的这幅池塘秋晚图,用本属于红门的秘技揭了开来。
一幅画,一张薄薄的绢纸。
如同撕下一层皮一般,揭下了一幅池塘秋晚图。
但,还不止!
在揭下一层后,王宇恒以神乎其技的手法,竟然又揭下了一层。
如此,便成了浓正常稍淡。
整整三幅,几乎一模一样的池塘秋晚图!.
本质上说,这三幅画都是真的。
不过在古董行的规矩里,一般认为最上面那张,也就是最浓的一张才算作真迹。
“倒装裱!”
王宇恒担心落款的那一个字,被人发现。
就将这三幅画,重新装裱了回去。
然而,他将这三幅画的上下顺序,换了个位置。
将最浓的一张,也就是真迹放在了最下面。
第二幅不动。
最淡的那一张,反而成了展现在人们眼前的池塘秋晚图。
“你不是为了掩盖那一个字。”
如果你以为,王宇恒是想要让笔墨变淡一些,从而掩盖天下一人的瑕疵,那就错了。
他将这画,拿去给五脉斗口。
原本想要对付的人,正是红门的刘十三姑。
凭刘十三姑的眼力,绝对能发现这幅画不对,它是一副揭画。
但又不是普通的一张揭画。
而是被人揭开后,又重新装裱起来的。
“你算定,刘十三姑一定会想知道装裱画的人,为何要做这种事。”
“而想要知道答案,就必须再次将这幅画,揭开。”
一般的鉴定者,别说再把这幅画揭开,就是发现这是一副揭画都难。
可刘十三姑绝非常人。
“以她的本事,”洛尘说:“她一定可以做到,在不破坏这画一丝一毫的情况下,重新揭开,揭三层。”
想象一下,要将一张纸,从不到零点几毫米的厚度里,撕扯成几张。
每一张,都几近透明。
这简直是在挑战人类手艺的极限。
可就是有这样的人,一个王宇恒揭三层,换了位置后重新装裱。
而刘十三姑,却可以将这三幅画,重新揭开。
每一次装裱和揭开,终归会伤害到画纸本身。
毫不夸张的说,这两人都是最顶尖的大师。
“你算计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利用人的普遍心理“。”
“用如此复杂的方法,倒装裱,就为了掩盖最下面的那一张真迹,”洛尘:“这张真迹,怎么会是假的呢?”
如果是假的,为何要弄的这么复杂?
“是。”
王宇恒点头道:“可惜我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一件事。”
那一日代表红门出战的,不是刘十三姑!
刘十三姑有贫血的毛病,发病的时候,头晕眼花,看不清东西。
为此,那一日代替刘十三姑出战的,正是少年刘一鸣。
“这专门针对刘十三姑性格特点设计的局啊。”
洛尘笑道:“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破局方式。”
刘一鸣虽然年轻,但他是个天才。
小小年纪,便已习得刘家装裱的绝技,将这幅池塘秋晚图揭开了三层。
“刘一鸣,虽然还没有到倒装裱的程度。”
“但他做到了揭三层。”
“少年英才啊。”
如今五脉已经加入九门,那么刘一鸣也就成了洛尘麾下的一员猛将。
“这幅画,被看出了破绽。”
王宇恒欣然承认,并没有觉得被刘一鸣破了局,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这幅画,是一幅几可乱真的仿品。’
‘作画者不但模仿了宋徽宗的笔法,还仿了宋徽宗的神韵,甚至仿出了宋徽宗沉郁压抑的心态。’
‘在我所见过的仿品当真,此为当世第一。’
“没有能和它相提并论的。’
刘一鸣虽然年轻,但这孩子打小就聪明,竟然真的看出了那唯一的瑕疵。
然而,这画的题跋。’
宋徽宗所创的瘦金体,天骨遒美,意趣盎然。’
‘古人称,屈铁断金,里面包含着强烈的个人情绪。’
‘而这幅画是徽宗早年之作,现实的无奈和他本人的性格正在激烈的碰撞。’
所以整幅画都在野逸之外,带着一种扭曲的狂放。’
“在这一点上,我认为这幅画的模仿者可谓是达到了神变的地步!’
刘一鸣通过了一幅画,却仿佛亲眼见证了王宇恒的作画:‘但是,最后写到题跋之时,精气神已泻。’
虽然得到了徽宗的神韵和骨架,却没有达到与整幅画,风格统一。’
这,便是唯一的破绽!’
一念之差,因为被人打断,王宇恒的‘天下一人题跋,虽然依旧保持大家之风。
可惜,终归是跟这幅画的风格,有了差别。
“我想知道。”
洛尘看着王宇恒:“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我很欣赏这孩子。”
败了,别人看出了破绽。
可这幅画本身就是王宇恒的倾力之作。
能遇到一个懂这幅画,懂他的人,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所以你所造的仿品,总会在极险之处留下破绽。”
王宇恒是个造假的高手,但他精通五脉所有的绝技。
象踏决凤鸣诀龙涎决,还有红门的揭三层倒装裱,他都会。
不仅会,还能造出能以假乱真的瓷器玉器木器青铜器字画。
这样的人,终归是有点心高气傲的。
他既不想让人发现这古董是假的,有希望有人发现。
“这幅画,我并不想留下破绽。”
“但终归还是差了一口气。”
见王宇恒实话实说,洛尘点了点头,说:“我也很欣赏你。”
“龙王爷应该知道,我就是一个造假的。”
“什么是真?”
洛尘说:“没有假,怎么衬托真的价值?”
“我有一件宝物,想让你,帮我掌掌眼。”
洛(吗了的)尘拿出了雪白的龙鳞令,不过上面暂时还没有雕刻文字。
“这是…”
作为紫门的传人,这一代的老朝奉,王宇恒鉴宝的能力绝对不比五脉差。
可即便是他,也看不出这枚银色的鳞片是什么东西。
“龙王爷。”
王宇恒在龙鳞上屈指一弹,然后放到耳边细细聆听。
“嗡”
利用狐疑决,王宇恒判断这鳞片的质地结构。
可惜,一无所得。
造假需要用到很多材料,所以王宇恒对各种药材动植物,都有深刻的研究。
“此物,我断不出。”
王宇恒说:“像蛇鳞,但绝对不是蛇。”
“没有任何一种蛇的鳞片,会是这样的。”
王宇恒猜测道:“世人传言,龙王爷养了一条龙,莫非,这便是龙身上的鳞片?”仰.
“这是九门门主的身份令牌。”
“您!”
“对,我打算让你加入九门。”
洛尘说:“第六门,介于商贼之间,所以它会有两位门主。”
“一位执掌五脉,一位做朝奉爷。”
王宇恒没想到洛尘竟然有这样的气魄。
他这是要将整个古玩行业,都收入囊中的节奏啊。
一真一假。
权威是他,造假的人也是他。
可王宇恒却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他跟许一城一样,都有足够的眼力,能感受到洛尘的深不可测。
面对这样的人,王宇恒只能顺势,而不能忤逆。
“这龙鳞令,每人一块。”
洛尘说:“你既然入了我九门,那这块龙鳞令,就是你的身份证明了。”
“老朝奉的身份,肯定是不能乱传的。”
“要不你给自己像个艺名?笔名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