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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李丞相

侯府小姐沉迷退婚 天南舍予 3606 2024-02-27 21:56

  满城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青玉台。

  马蹄贴着地面踢踏震动,鹅毛大雪被铁蹄碾碎,杂乱无章的哒哒声响彻大街小巷。

  邵玹带着禁军立于丞相府外,玄色披风上金色睚眦兽纹于雪色中愈发骇人冰冷,寒风刮过他挺立的眉眼,霜雪落于眉上衬得那道细疤更加狰狞可怖。

  “叫你们李丞相走一趟吧。”

  大雪已经下了三日,丞相府门前许是无暇顾及已堆了厚厚一层积雪,飞檐青瓦的屋檐下冰棱层排,檐下的小厮哆嗦着身子不敢直视邵玹的眼眸,另有一小厮跌撞着朝府内跑去,脚下一滑时面容朝地,再爬起来已是一片血色氤氲。

  看得人触目惊心。

  这三日,邵玹当真是没有手软,搜家抄官,抓人审讯,从刺客一案到李丞相手下之人买官进爵拉帮结派结党营私等等罪案皆被翻了出来,光是贪污这一条,连贤王与贤妃都没有逃过。

  终于,现在也轮到了李丞相头上。

  邵玹胯下的马打了个喷嚏,低吼的嘶鸣听得人心头一震,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抬手正准备直接硬闯李丞相府时,贤王的马车竟然也到了。

  “皇弟,做事不必如此之绝吧?”马车门帘撩开,身着单衣匆匆赶来的贤王被冻得唇色苍白,他略显臃肿的身子下马车之时都显得十分虚弱艰难。

  贤王下车之时,身后竟还跟着怀胎已七月有余的贤王妃,她一只手扶着隆起的小腹,另一只手慌忙为贤王搭着披风。

  贤王本就不高,站在马下看邵玹时不得不高昂着头,此时这位皇弟在他的眼中宛如一座大山般高不可攀一如这么多年,邵玹始终压他一头一样,让他时时刻刻喘不过气来。

  “霍家受冤时,李丞相说的可是大义凛然。”邵玹说道,“冬日天寒,皇兄体弱,还是早日回去休息吧!”

  “邵玹!你可知你今日抓了李丞相,日后面对的是什么?你以为父皇最爱的是你吗?从来不是!你和你母妃都是个笑话……”往日里温和儒雅的贤王此时也失了态,他朝邵玹低吼道,可是邵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的这位皇兄,面上没有任何情绪。

  贤王留在京中,就注定他的势力都是宣明帝给的。

  如今要扶持邵赫上位,他与贤王之间宣明帝必然选择贤王。

  他是武将,追随他者也多是武夫,武夫大多性直重义,不是会轻易倒戈之人;贤王获文官支持,文官性软易左右,斩贤王不仅能让宣明帝收回文权,还能让一部分李丞相的势力转于邵赫之下。

  这样一举两得,宣明帝自然会舍弃贤王了。

  “我知道。”邵玹开口制止了贤王的话,“皇兄,你我二人,不过都是蝈蝈罢了。”

  贤王听到这话目呲欲裂,骤然语塞,随后他听到邵玹高喝一声:“来人!开府门!”

  邵玹身后的禁军顿时包围了整个丞相府,贤王踉跄着退后,狂风卷雪扑撒在他的脸上,大雪之中他迷乱了眼。

  贤王这才发现自己竟从没看清过他这位皇弟。

  待邵玹强行入丞相府后,贤王还想要提袍追进去,然而贤王妃却一把拉住了贤王,她抚摸着小腹脸上满是泪痕。

  另有一谋士上前扶住贤王的小臂,凑在他的耳边说道:“贤妃娘娘与丞相大人说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王爷,王爷,三思……三思啊!”

  这时,府内突传来孩童啼哭之声,尖锐的嗓音刺破云霄。

  贤王妃有孕在身听不得孩童的声音,她目露不忍别过头去抽泣着说道:“王爷,回府吧……我们再商议,可好?”

  贤王看着漫天飞雪之中丞相府的匾额,冰冷的手握住贤王妃的手臂,他听出来了那哭声是谁的,是他前些日子比抱在怀中二表哥的幼子……

  李丞相府倒了。

  昏暗腥臭的牢狱之中,邵玹隔着铁栏与披头散发的李丞相遥遥相望,李丞相的眼中还有恨意,但那恨意也掩不住他颓败的事实。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李丞相怆然一笑,盘腿而坐于草垫之上似乎临到头了也不想对邵玹示弱。

  邵玹倒没有恼怒,而是取出一张绢帛让李丞相签字画押。

  “霍家一事,只要你签字画押,我可不牵连李家无辜之人。”邵玹说道。

  李丞相讥笑一声:“你现在还惦记此事?霍家,霍家,霍家!你那外祖父当真是愚不可及,莽夫一个……”

  可是等李丞相接过那绢帛看到上面所写的东西时,眸色骤然一紧,再抬头看向邵玹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居然知道的如此清楚?你……不对,西疆霍家都死绝了,你怎么可能……”

  “死绝了?的确死绝了,都死在战场上了。”邵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来真是讽刺,宣明帝下霍家大狱时勒令九族皆罚,可是霍家何来九族,抓来抓去也不过是寥寥几人罢了。

  旁的,只有牌位供奉。

  “签,或者不签。李丞相还是尽快做出抉择的好。”邵玹说道。

  “我以为我会助你?我助你为霍家平反于我有什么好处?我平白还有多背一道骂名,呵,可笑!”李丞相虽面如死灰,但心里却始终想着贤王,只要贤王活着,一切就皆有希望!

  若是他死,也要为贤王铺好路。

  邵玹双手背后,不急不缓地念起了李家一个一个人的名字:“李枥,你的长子,年四十二,前些日子才得了个幼子,你于出生之时送那幼孙一把长命锁,上刻‘焕’字;李楒,你的嫡三子,年二十六,十月刚再娶继室,继室十二月有孕在身……”

  邵玹的话越来越轻,可李丞相却已双手抓住了铁栏死死瞪着邵玹。

  “我在西疆学了几招审人的法子,剥皮水牢折指……也不知京城里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受不受得住西戎的刑招。”邵玹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如此残暴,就不怕后人不齿吗?”李丞相知道邵玹性子爆裂,可是亲耳听到这些,饶是他也胆寒。

  “我生性残暴恣虐,不也是你传出去的吗?既然如此,我真如此做了,也不奇怪吧?李丞相?”邵玹俯身看着李丞相,眼中一片冰冷,“况且你心心念念断臂自毁就是想护着我那皇兄,可是你可知我发现了什么?”

  邵玹拿出一封书信摆在李丞相面前:“贤王原来还有私铸兵器这一条罪啊!”

  这句话让李丞相彻底心态崩溃,这事他们做的隐秘,没想到竟还让邵玹给扒了出来。

  “说来也巧,若非安县大雨赈灾那事,我还查不到这头来。”邵玹冷声说道,安县赈灾昧下的银两邵玹当时就发现数目不对,他便顺藤摸瓜查到了些眉目。

  当时不曾揭发,便是他知道往后必定大有用途。

  私铸兵器一事,可不同于刺杀皇子,这则相当于在宣明帝头上动刀,宣明帝岂会轻饶。

  李丞相闭上双眼,刺杀三皇子一事并非他与贤王所为,他知道是宣明帝对他的忍耐到了极限,可私铸兵器确是他与贤王商议的结果。

  邵玹手握重兵,饶是宣明帝都有所忌惮,贤王也担心他这肆意妄为唯我独尊的皇弟会有谋反的心思,尤其是邵玹在霍家一案上的步步紧逼更是让贤王心慌,这才准备了这一手。

  谁曾想他们这些手段,在邵玹的眼中根本不够看。

  “我怎知你不会骗我?”李丞相反问道。

  “若是我想,这份证据早就交上去了。如此一来,贤王最好也是个幽禁终身的结果……”邵玹说道,“李丞相,你看着办吧。”

  话毕,邵玹也懒得与李丞相多说。

  李丞相接过那张证据,漆黑脏污的五指都在发颤,这一场,不仅他输了,贤王也输得彻底。

  邵玹办事一如他的性子,杀伐果断,毫不拖泥带水,不出几日就已给李丞相翻出来了数十条罪状,一时间朝堂内外都在声讨这位曾经权倾两朝的权臣。

  不过邵玹如此高调,倒是也惹了不少人的不快。

  亦有保守派的朝臣上奏参邵玹办案偏激,不顾兄弟情谊为难贤王。

  为难贤王这又是从何而来呢?

  那是贤王在丞相府门前拦住了邵玹的马,几番拉锯间贤王就这样感染了风寒,高烧不断,连带着贤王妃也动了胎气,差点没保住孩子。

  温归姝听到这些时人已经在昭华宫了,景贵妃闲来无事得了些金瓜贡茶,便借着这个名头唤了温归姝入宫作伴。

  “贤王妃这一胎来的真是时候,只怕皇帝又要心软了。”景贵妃眉眼一挑说道,据说贤王妃这一胎像是男孩,若是能顺利出生也是宣明帝的长孙了,“倒是我这儿子,何时能娶个王妃回来呢?孤家寡人的,瞧着真是可怜……”

  景贵妃说完这话便盯着温归姝看,看得温归姝差点没被茶水呛到这好似在点她呢?

  这话温归姝不好接,只能乖巧地笑了笑然后继续吃起糕点来。

  景贵妃瞧见温归姝红透的耳尖,心中却依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邵玹不说,可是府上还有个福宁啊!

  福宁可是一心向着她的,所以多少景贵妃也猜到了。

  如今再看温归姝,景贵妃更是满心满眼地喜欢。

  这是江若黛的孩子,往后亦得是她的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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