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温归明挨打
待邵玹从温归姝所在的殿内退出去时,福宁早已立在了门口等候,脸上闪烁着焦急的神情:“王爷,皇上宣您过去呢……乌先生都已把人证物证准备好,若是需要随时可以带入宫中。昨日奴才盯着明府那位庶子,他最后消失的地方正是泰光殿的方向……后来奴才贿赂了掌管进出门的侍卫,他们说昨日不曾有人在门禁后出入宫门……”
福宁紧跟在邵玹的身后,条理清楚地将邵玹吩咐的事都一一汇报清楚。
昨日邵玹审完李桓,今早回来看了温归姝一眼发现她没醒后,又回狱中直接“失手”将人杀了,这会儿只怕此事宫内宫外都传遍了,大概唯一平静的地方就是这昭华宫。
毕竟在景贵妃眼中,只要邵玹杀的不是哪位皇子皇女,杀的不是九五之尊那位,那都算不得大事。
邵玹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冷冽的眉眼间略过一丝狠意:“好啊,今日本王倒要看看能蹦出来多少牛马蛇神。明赫之事,你派人隐秘盯紧,顺便看看贤王处是否有动静?”
“贤王?啊……是!”猛然提到贤王,福宁的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不过邵玹吩咐的事他只管做就是,无需明白。
“还有。”邵玹猛地停住脚步,紧跟其后的福宁差点被撞在邵玹的后背上,他连忙敛起脚步侧耳倾听,接着便听到邵玹说,“文信侯府的底细,都查清楚。”
温归姝知道是何人下手害她,但又不愿借他的手。
邵玹思来想去便隐隐猜到暗害温归姝的人应该她认识的人,并且还是个不能草率揭露出来的人……
昨日围在温归姝身边的人就那么几个,温归姝又提及了她父母的典恤在姨娘手中……这多半是文信侯府里的人所为。
“再叫申长风分几个身手好的暗卫,不,侍卫吧……给温小姐。”邵玹本想着将暗卫分给温归姝,可是转而一想暗卫身份敏感,又多不示人,万一温归姝以为他派人在监视她,那可就与他的初衷背离了。
福宁一听到“温小姐”三个人,那尖嘴猴腮的刻薄脸上马上又露出了略显不善的笑容瞧瞧,这紧要关头自家王爷还想着温家小姐,这不是喜欢这是什么?
什么?
王爷昨儿拒绝了赐婚?
情趣,绝对是情趣……
邵玹重新迈开步子,福宁也连忙跟上,只是那嘴角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住,这会儿他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主子面对皇上时可能被打板子了。
文信侯府内,这会儿也是热闹至极。
只见府内文信侯书房门前的空地上,衣衫不整的温归明正在两个家仆摁在长凳上动弹不得。
李氏揪着帕子哭得声嘶力竭,原本大病一场的身子远不如从前康健,这会儿她哭喊到一度翻白眼,还是那老嬷嬷扶着李氏才没让她倒下去。
文信侯手握一条细长的竹棍,胡子被吹得高高扬起,满脸铁青,腮帮鼓动,一双眸子迸发着无法扼止的怒火:“今天,今天就要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被摁在长凳上的温归明脑瓜嗡嗡作响,昨日从宣明帝的宫宴结束后他不想与温归康温归岚这兄妹挤在同一辆马车上,温归姝又被景贵妃留在了宫中,温归明便自己先行一步。
结果就在出宫门时又遇到了他那些狐朋好友们。
宣明帝的寿宴到底庄重,所以这几个公子哥儿都并没有喝得痛快,于是在宫门口又拉他再去琼花楼潇洒一下。
最近文信侯府发生的事情太多,他本想回去陪李氏,可是想到李氏日日在他耳边咒骂父亲与胡姨娘,他有些逃避回府了。
于是他那些好友再一煽动,他便又忍不住去喝了酒。
丝竹悦耳,美酒香醇,他沉溺其中好像就能忘却所有烦恼,大醉一场,酣畅入梦,一切都留给明日再说。
后来他好像是喝多了,昏昏沉沉被人搀扶着送回了文信侯府,期间李氏好像还骂了他几句什么,但温归明记不清了。
他酒劲一来,浑身酸痛,又困得只想睡觉,于是最后回了屋也是倒头就睡。
然而今天他还没睡醒呢,就被人从暖和的被窝给揪出来摁在了长凳上。
冷风一吹,温归明的脑子都清醒了许多,人也跟着打了个深深的寒颤,看向文信侯手中握着的竹棍时眼中满是惊恐与不解:“爹!你……你这是干什么啊?”
娘嘞,他怎么一觉睡起来要挨打啊?他又做错什么了吗?
嘶,他的嘴角和胸口怎么这么痛啊?
哇,一股血腥味涌上喉咙,温归明更困惑了,他还没挨打怎么就吐血了?
“干什么?你问我干什么?我还要问问你整日都在做什么!”文信侯卷着衣袖又给一旁的老仆递了个眼神。
那老仆这才拿着一绣着并蒂荷花的粉藕色布料递给文信侯,文信侯看着那皱皱巴巴的布料两条飘摇的赤色条带,脸色愈发黑沉,最终将它狠狠扔在了温归明的身上。
温归明撅着腚扭过头去看那东西,看来看去也是一头雾水:“这是什么啊?”
文信侯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手臂高扬第一棍已经朝温归明的脊背上抽了下去,文信侯虽是文人,但温归明更是个细皮嫩肉的酒肉饭囊,这一下已能从温归明身上瞧见血痕了。
李氏长鸣一声,上前一把推开了文信侯然后扑倒在温归明的身上:“好啊,你要打,就先打死我!你打死我们娘俩好了!谁人做父亲的做成你这等模样......”
温归明疼得脸红脖子粗,本就被文信侯抽了一棍子,那伤口又被情绪激动的李氏给压住,温归明刹那间只觉自己要被送上天了,疼得他仿佛看到了祖父祖母:“娘,娘......不是,为,为什么打我啊?我做错了什么?”
温归明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迷茫过,他环顾四周,看到下人那闪躲的眼神,心中也忍不住狐疑了起来可是他昨天喝酒回来做了什么?
可是喝多了向来就是昏睡,哪里做得了什么呢?
“好,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是吗?”文信侯冷声说道,“来人,把夫人拉开。”
“我问你,昨日宫宴结束,你去哪儿了?你告诉我,你要先行一步回家陪母亲,是不是?”文信侯用竹棍指着温归明说道。
这一问,温归明已然有些心虚,后背火辣辣的疼意更是让他的额间冷汗淋漓:“是......”
“然后你去哪儿了?!”文信侯再次质问道。
“我,我去琼花楼了......”温归明小声说道,难道是因为他喝酒而生气?可是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何须如此阵仗呢?
“琼花楼,琼花楼!”文信侯抬手又是一棍子,“还骗我是不是?还敢骗我是去琼花楼?可是春风楼的人把你从春风楼抬出来扔在文信侯府门口的!混账,真是混账!”
“啊,什么春风楼?”温归明又被一棍子抽得面容扭曲,他什么时候去春风楼,春风楼那不是京城里最大的妓院吗?
而且那春风楼在永乐坊,他哪里去过永乐坊啊?
被拉扯开的李氏披头散发如女鬼般狼狈,她尖声喊道:“就算明儿去了春风楼,算得了什么大事?!”
温归明今儿不过十五岁,李氏尚没有给他安排通房,而男孩在这个年纪正式懵懂好奇之时,就算温归明真的去妓院中寻了乐子,李氏虽会生气但绝不对气到这个地步。
她也不知今日夫君又在发什么疯。
恰好这时,温归岚与温归康一对兄妹也来了,温归康看到温归明挨打,还故作忧心得上前挡了挡,劝慰着文信侯:“父亲,弟弟年纪小,一时贪欢是可能的,何必如此生气?父亲昨日还饮了酒,若是今日动气伤身就不好了......”
这话说得,可比温归明的话动听。
温归岚今日看着有些憔悴,但温归康已经做出了姿态,她也不能显得太过冷漠,于是连忙搭腔道:“是啊!四弟弟,你不如向父亲认个错?父亲昨日劳累一天,已属实不易......”
温归明看到这俩兄妹一唱一和的模样,这会儿只恨温归姝不在他的身边,他的姝姐儿什么时候回来啊?还有,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我昨日根本没去春风楼啊......我去的,去的不是琼花楼吗?爹,我兜里,嘶,我兜里那三瓜两枣,能去春风楼喝酒?”温归明脑子里灵光一闪,赶紧拿自己的月钱说事。
可是哪晓得文信侯根本不吃这一套,他推开挡在面前的温归康一棍子一棍子抽下去说道:“满嘴胡话!你昨日在春风楼,不光喝酒召妓,居然还轻薄了宁国公包下的花魁……”
要知道那花魁十四岁时就被宁国公包下,期间砸得真金白银不计其数,护着人至今是清白之身,宁国公正等着那花魁满十八岁好好享用一番。
宁国公虽是个好色之人,但却不是无能之辈,他的爵位乃是跟着宣厉帝时在西疆浴血奋杀挣出来的。
宁国公的女儿,也正是宫中生了安王的容婕妤。
宁国公昨日也入了宫中为宣明帝贺寿,但出了宫就来了春风楼寻美人快意一下。
结果就撞见温归明轻薄自己所养的花魁,顿时酒劲儿上来的宁国公就踹了温归明一脚,后叫人将喝得醉醺醺的温归明给扔在了文信侯府门口。
人被扔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攥着那肚兜不松手。
李氏并不清楚这期间的缘由,只当是温归明喝多了被人送回来的,见他攥着女子的肚兜只觉得羞人,取下来后置于一旁就不再管了,哪晓得这中间还插了个宁国公。
这不,今早宁国公就朝宫中递了折子,参他治家不严教子无方,还在折中说温归明酒后大放厥词,蔑视天家威严。
今日是宣明帝寿宴的第二天,本是不上朝的,所以文信侯只能打听到这些,还不知皇上会作何处置。
思及此处,文信侯更加怒火中烧:“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啊!”
说罢,竹棍再次扬起,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似乎真的想把温归明打死在这里。
而就在这时,一道女声传来:“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