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的感觉很短暂,大概只是过了几秒,我就掉到地上。
大概也就三四十米的高度。
地下十七层的地面比较软,我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地上铺了一层细碎的石子,好像河滩一般。
这又是搞什么花样?
我环顾四周,发现地上都是这种细碎的石子,距离稍微远一点,这些石子还会微微反光。
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哦,不对,还是有的。
我能感觉到四周有一层薄薄的雾气,这雾气似乎是地底升腾上来的一团团湿气,又像是清晨的薄雾,若有似无。
想了想,我又从背包里拿出最后一根荧光棒,用力折了两下,切换到强光模式。
“果然。”
看着照射半径被压缩到两米左右的光源,我喃喃自语。
这种军用荧光棒的强光模式虽然照射时间很短,但等闲点亮几十米的距离不成问题。
但如今却只能点亮周身附近两米左右的范围,这一切的“功劳”,自然是这些薄雾。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我不轻不重地把荧光棒扔出,这根荧光棒就像某黑暗中某种巨兽吞噬掉一般,刚刚飞出去,就忽然消失不见。
抬头看了看,头顶上只有一团朦朦胧胧地雾气,不仅如此,四周也是这样,什么都看不清。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事到临头,终究还是有些紧张。
我刚想深吸一口气冷静一下,可很快就闭住了嘴。
还是别深呼吸了,再深呼吸我都感觉自己要变成老八。
“¥…”
正当我准备转转看的时候,一阵细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
另一个方向也响起嘀咕声。
乍一听,似乎是什么人在小声耳语,但仔细听去,却又像人梦中无意识地呢喃。
“¥@…”
“¥(…”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多,但偏偏一句话我都听不清。
正当我准备去探查一番时,不远处却响起了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响起,周遭所有噪音顿时安静。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眼见不对,我转身就想跑,可下一秒,我却突然感觉天旋地转,倒在地上。
“艹!”
我看着不远处还站着的下半身,以及躺在地上,肠子流了一地的上半身,爆出一句粗口。
我被腰斩了。
体内的存的血也流了出来,背着的油桶也被直接切成两半,没有了血,油灯也就自然熄灭。
我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居然使不上力。
这不科学啊,我现在是个死人,怎么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乏力?
正在我挣扎起身之时,一个赤身裸体,没有第二性征的家伙出现在我身边,它外形像人,但身上却长满了各种增生的赘肉。
不!
不对!
那不是赘肉,那是耳朵!
密密麻麻的耳朵长在这个人身上,就像珊瑚礁一般,既怪异,又有几分美丽。
第二个,同样片缕不挂,只是这次它身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鼻子。
第三个,则果然变成了嘴巴。
我看着这些怪物,在觉得恶心恐怖之余,突然涌上一股熟悉感。
耳朵嘴巴鼻子……
那之后,是不是眼睛?
“时间快到了。”站在我身边那个浑身长满嘴巴的怪物静静说道。
那不是一个人在说话,而是成百上千人同时说话时,才会发出的动静。
不同的声调音色,在此刻一同发出,互相激荡共鸣,诡异之下,居然还透着一丝丝神圣。
“你…是…谁?”我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艰难地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嘭”不远处,似乎有个东西砸了下来。
我用眼睛的余光看去,发现那人正是浑身长满眼睛的骑士!
“我的名字?”那个浑身长满嘴巴的人喃喃说道,“我叫……”
下一刻,我突然觉得世界沸腾了。
虚幻与现实的界线也变得模糊,空气中似乎绽放开了有无数花瓣的花朵。
那花朵的颜色如此艳丽,以至于人类所有对于花儿的赞美,在它面前都变得苍白无力。
我正想再看一眼这美丽之物,却突然觉得眼眶一涨,接着便什么也看不到。
我的眼珠大概是爆了。
无数刺耳的噪音又我耳边响起来,它们嘶哑又尖锐,空洞而毫无节拍,即使最蹩脚的初学者随意拨弄琴弦,也比这强不知多少倍,但如此难听的声音,在组合到一起后,却突然变得优美又动人。
我甚至觉得,即便人类数万年来所有的音乐杂糅到一起,也不及这声音的万分之一动听。
可正当我忘情享受音乐之时,我的耳朵中也流出一股热流。
我知道,自己又聋了。
然后是鼻子嘴巴,在闻过这辈子都想象不到的香味后,我失去了嗅觉。
而我的舌头,也在品尝了无法形容的珍馐佳酿后,从嘴里掉了出来。
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快感席卷全身。
我知道自己要死了。
死前,我突然明白,我所感受的一切,便是那个存在的名字。
它的名字所蕴含的信息,是无法用人类贫瘠的语言读出来的。
极致的美丽极致的馥香极致的动听极致的美味极致的享受,它仿佛是人世间所有快乐和愉悦的集合体,是所有正面的积极的美好的感受的具象化。
以至于哪怕是我这种实力的人,在听到它的名字后,也会因为承受不了这所有的一切而死去。
真想再感受一次啊……
……
嗯?
什么东西?
我下意识地吞咽下嘴边的液体。
刚想说话,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舌头没了。
不仅如此,我现在看不见听不到。
发生了什么?
我努力回忆一下,才模模糊糊地记起来,刚才我跳到地下十七层,被几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给围住。
然后似乎听它说了个什么词,我就直接死掉。
对了,在听到那个名字后,我的五官五感似乎都失灵了。
我试着点燃油灯,没想到居然真的点着了,只是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更是感觉不到,我只能先等油灯修复自己的身体。
可刚亮没几秒,那油灯就灭了。
对了,血,点燃油灯需要血!
我记得死前,我的血似乎流干了?
正在苦恼之际,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塞进我嘴里。
我用嘴唇抿了抿,似乎是人的手腕?
很快,一股血腥味就充满口腔,我明白过来,这是有人把自己的血送给我,于是我立刻毫不客气地大口吮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