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子下是孙冀飞,等秦荽和萧辰煜下来,几人并未多言,秦荽和萧辰煜走过小巷,直接进入了一户人家的后门。
萧瀚扬就站在院子里等候着,手中还握着一把笛子。
秦荽微微一愣,随即被萧辰煜拉着手半搂着肩膀带进了屋里去。
屋里点了灯,青古憔悴不已地从里屋跑了出来,在见到秦荽的那一刻,眼泪夺眶而出,就要冲过来跪倒,被秦荽给拦住了。
“你瞧瞧你,比我还憔悴,是不是好几日没有吃喝睡觉了?”
青古摇着头,眼泪飞了出去,却说不出话来。
萧辰煜道:“青古,你带太太去休息,天亮了再回家去。”
“你要去哪里?”秦荽听出了萧辰煜话中的意思,忙问。
“自然是趁热打铁,收拾人去。”萧辰煜说得平静,可眼神中的恨意却是丝毫不加掩藏。
秦荽这才发现萧辰煜的下巴上有了些参差不齐的胡须,先只是刮了却并未刮干净。
“布置好了?可安全?”秦荽心头有一股暖流涌上来,鼻头微酸,眼睛也湿润了,出口的话是关切,却也没有阻止。
“放心,我们等着将你安全救出来才动手,就是怕误伤你,现在我们可没有了后顾之忧了。”
秦荽点了点头,伸手拥抱了一下萧辰煜,在他的脊背上拍了拍:“我等你回家。还有他们,都要安全带回家!”
“嗯!”萧辰煜笑了笑,低头看秦荽,眼角眉梢都写满了欣慰和疲惫:“萧瀚扬留在这里,明儿他送你们回家,你有事只管找他便是。”
秦荽挑了挑眉,颔首。
萧辰煜转身走了,秦荽望着背影消失后,这才转身准备回去休息。
眼角余光却扫到屋檐下静静立着的身影,月光并未照到他的身上,所以整个人显得有些模糊。
和秦荽记忆中一样模糊。
大约是重生前醉红楼的那一次重逢的不堪,让她心中有愤怒,有不堪,所以,重生后,虽然见过几次面,其实秦荽从未正眼看过萧瀚扬。
当她用琴音奏响儿时常奏的曲子时,不过是搏一搏,其实她并没有信心能传递出去自己在此的信号。
毕竟,她重生后,拒绝弹琴,就连萧辰煜都不曾听过一次,唯一熟悉和了解她的琴音的人,只有萧瀚扬一人了。
京城这么大,谁又能说得准他恰好能来这里?
转身对青古道:“你去弄点东西吃,我和萧瀚扬说说话。”
青古有些迟疑,但还是转身离开。
萧瀚扬听见了秦荽的话,不等秦荽走过去,便大步走了过来。
人便从阴影中走到了灯光下。
萧瀚扬大约也没有休息好,面露疲惫,双眼布满了红血丝,在秦荽前面几步远站定,恭敬行了晚辈礼:“二婶能安然无恙回来,我们也都安心了。”
秦荽静默片刻,屈膝回了个礼:“多谢!”
这个多谢,是谢他的帮助,是谢他的尽心尽力,是谢他的这份心。
萧瀚扬抬起头看了秦荽一眼,似乎明白了秦荽的意思,又似乎感觉到了有些东西的不同。
此时此刻,秦荽真心接纳了萧瀚扬成为家里的人。
而萧瀚扬也明白,她真的成为了自己的二婶,而不再是那个歪着头看着自己眼里有着细碎光亮的小姑娘了。
青古端了一盘糕点进里屋,见秦荽斜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便不敢打扰,轻轻将糕点放在桌上,却见秦荽还是睁开了眼。
“你去歇息一会儿吧,待天稍微亮一点,我们就先回家。”秦荽道。
青古摇了摇头,将灯芯挑亮了一点:“之前几日睡不着,一睡着就梦见太太随后便惊醒了,醒来后更是疲惫,如此反复不如强撑着不睡。”
“难为你了!”秦荽露出一个苦笑,她都不敢想象母亲会如何担忧了。
“我娘怎么样了?”秦荽又问。
“自从发现太太不见了,二爷便请舅太太务必将老太太留在庄子上多耍几日,所以,舅太太这几日都在庄子上陪着老太太,老太太到现在为止还不晓得,太太放心吧!”
“他做事,我是很放心的。”秦荽心里暖暖的,嘴角忍不住挂起一抹笑意。
“二爷说,要私下先将太太救出来再动手,第一是怕误伤太太,其次,是怕有人拿这个来伤害太太。”
“他是怕有人将来拿这个说我的清白吧!”
青古笑了笑,将糕点递了过去:“我知道太太要等结果,定然是不会睡觉的,所以,还是吃点东西,喝点水等吧。”
“你不是也担心萧琏?”秦荽没有见到萧琏,想来该是在别的地方做事。
“若是早知道成婚后,能让太太独自面对危险,我还不如不成亲呢。”
秦荽瞪了她一眼:“我遇险又不是第一次,合着你就一辈子不成亲了?”
又问:“青茜他们回来了?”
青古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轻轻摇了摇头。
“可是”秦荽的脸色也大变,那个词怎么也说不出口。
青古明白她的意思,摇了摇头:“只是还没有找到人,没有消息而已。太太,如今没有消息倒也不算是最差的情况了。”
确实如此,所以秦荽跟着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确定死了,那就还有希望能活着找到人。
秦荽并不想因为她死人,她不愿意背负别人的命,哪怕是卖身为奴的下人。
她是经历过身不由己的日子的人,知道即便是卑微的身份,也有着渴望和希望,也该有个盼头,也想活下去。
远处传来隐约的嘶喊声,秦荽明白是那边动手了。
她有些好奇,宵禁时间里动手,萧辰煜究竟拿了什么权利?
天边微微泛起了白,另一边的月色还未落下,嘶喊声渐渐停歇。
“二婶,咱们先回家吧!”萧瀚扬在屋外恭敬喊了一声。
“好!”秦荽从椅子上站起身,动了动有些发僵的腿脚脊背,推醒了趴在桌上睡着的青古。
秦荽坐上了马车,青古陪同,萧瀚扬骑马跟随。
入了萧家的后门,秦荽的心终于踏实了下来,一贯好强冷静的她,眼眶也忍不住微微泛红。
李四娘匆匆将人迎了进屋,又指挥着下人抬水沐浴,又张罗着给准备吃食衣物。
忙得她团团转,秦荽看得好笑,喊住李四娘:“你来帮我洗洗头可好?”
李四娘忙碌的身影定住,随后绕过屏风走到洗浴室。
秦荽正坐在大浴桶里,温柔浅笑着看李四娘。
李四娘红了眼眶,咬着下唇走过去,一双眼睛却不敢直视秦荽,走到秦荽的身后,抓起秦荽的秀发开始洗。
秦荽听见身后李四娘的哭声,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并未受到苛待,也没有受到侮辱,看,我身上好好的,你也别伤心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