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寥落悲前事
姜雪蕙放下心防,同谢危手拉手漫步桃花林。走了一段,他们又回到凉亭上。
谢危带了古琴和长笛,他弹琴给她诉衷情。兴致上来,姜雪蕙吹起横笛与他合奏。
一片好春光,才子佳人琴瑟和谐,不远处的剑书和玫儿望着他们,露出会心的微笑。
剑书的手悄悄牵起了玫儿的手,玫儿垂下头,脸颊飞起一片红云,却没有甩开他。
当初她听姑娘提起谢少师对姜家多有照拂,便对同来的剑书上心,常给他备好吃食聊表谢意。
没想到这人竟对她一见倾心,总跑来找她说话。起初还有位叫做刀琴的护卫过来,后来就都变成剑书了。
剑书高大英俊,一身好武艺还断文识字。丫鬟们不敢议论谢少师,就在偷偷谈论剑书。
剑书在的时候,总有丫鬟会偷偷过来看他。玫儿听过大家的议论,没有多想,毕竟各为其主。
然而谢少师为了姑娘时常来姜府,有一日剑书跑到她面前,同她说是为了见她才同刀琴换班。
他三番两次过来同她表白,玫儿不敢再当成玩笑话了,便同姑娘禀告此事。
姑娘告诉她,剑书不是谢府的奴仆,他是孤儿,同刀琴都是以弟子身份侍奉谢少师。谢少师将两位弟子视为家人。
姑娘让她自己看着办。当得知谢少师与姑娘定了亲,谢府和新宅院留着刀琴和剑书的院子。玫儿的心就渐渐偏向了剑书。
剑书对她处处照料,嫁给他又不用同姑娘分开。因此玫儿就半推半就答应了剑书的追求。
她看见姑娘与谢少师好,心里也为姑娘高兴。谢少师有越矩的地方,只要姑娘不吭声,玫儿都会设法替他们遮掩。
谢危同姜雪蕙说路途颠簸,吃完斋菜就在寺庙内休息,饭后散步消食,可以再看一下附近的景色。
他带姜雪蕙逛完大佛寺,就去同相熟的住持聊一会。让姜雪蕙在大殿等他。
大殿空无一人,左边角落有张桌子放着签筒和签文册,姜雪蕙带着玫儿有些无聊,她就拿起签筒,跪在佛前求一只签。
她拿起签筒用力摇晃,不一会,一只签掉落下来。姜雪蕙捡起来看,六十七。
她径直走到桌子那,按规矩放下几文钱。她找到六十七号的签文,撕下一条签文来看。
倩女离魂: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似燕归来,洞庭一夜无穷雁,不待天明尽北飞。
竟然两首诗里的句子组在一起。批文是倩女离魂,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姜雪蕙将签文收好,她想起先前谢危问她喜欢吃什么,突然心情有些低落。
这时,谢危快步走进来。玫儿同他施礼后,自发退到了殿门口。
谢危说:“今日有其他香客,庙里只有一间上等的厢房,还有其他普通的厢房。我带你去休息。”
等到了厢房,谢危已命人打扫好房间,床榻都细心地铺上了从姜家带的床单薄被和枕头。
玫儿正要上前,却被剑书拉住。他带她去另一间厢房歇息。
姜雪蕙回过神,才发现是谢危要跟她一间房。她皱了皱眉。
谢危振振有词道:“这边人流复杂,我们不放心就你同玫儿两个姑娘在这,我同你一块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姜雪蕙哪里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她瞪了他一眼。今日不是人最多的时候,方才见到庙里才三两个的香客,何至于如此安排。
不过是为了跟她相处而找的借口。最可气的是这么安排,玫儿就要跟剑书一块,那丫头比较单纯,很容易就被人拐了去。
姜雪蕙想出去把玫儿要过来,谢危忙说:“玫儿睡在里间,剑书会睡在外间看着。”
姜雪蕙道:“那你也去外间待着。”
谢危说:“我们怎能和他们一样,我们都定亲了。等订好婚期,很快就能成亲了。”
他的目的就在这里,想磨姜雪蕙答应早日定下婚期。
他说:“正好春夏暖和,我们早点定下来。婚宴可以摆很多时令的鲜花瓜果。”
姜雪蕙道:“那便定后年春天。”
谢危道:“张遮等不得。他都同你父亲说两年后太晚了。”
姜雪蕙道:“那就来年春天。”
谢危反问道:“你妹妹能等吗?她似乎恨不得时时同张遮黏在一块。
我碰过好几次她下了宫学在角落等着张遮。人一到她就要抱着。在姜府也碰过你妹妹.......”
后面的话谢危没说下去,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姜雪蕙无语了,妖后就这么迫不及待,谢危不像前世那样劝着,还大有纵容的架势。
谢危又劝又磨,姜雪蕙都不松口。她又赶不走他,就不管他自己去休息。
禁不住这个人非要上榻同她挤在一起,对她又亲又抱。总算他其他地方比较规矩,不然姜雪蕙气的要立刻就走了。
她到点就入睡,只是这一次,她没有梦见身边的人。而是回到了那个压抑的家。
七岁的她忐忑不安地等着爷爷训示,老人在她面前摆了一桌菜,每碟的份量很少。里头很多是她爱吃的菜。
爷爷说:“你才来不到一周,爱吃和不爱吃的东西就被我全部知道了。”
她以为爷爷在同她开玩笑,爷爷让她动筷子,她去夹菜,就被他打了下来。
老人说:“这些菜你只能各夹两筷子,不管是爱吃不爱吃。你要学会迷惑别人,不要让人知道你的喜好。”
七岁的孩子呆住了,这是什么中二的发言。她可是吃货啊,你要吃货在美食面前忍耐。
可寄人篱下,她不敢不听,就这样开始,每日都学着什么菜都吃。
直到有一天,她曾要好的堂妹来了,她带了她最喜欢的芝士蛋糕。
她不敢多吃,就礼貌拿了一块,里头居然下了过敏药。
那天她失去了以为的友谊。堂妹一家不忿她能陪在掌权人的爷爷身边,千方百计要赶她走。
老人同她解释:“这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你堂妹比你小,你还能识破。换做是她父母出手,你能全身而退吗?
她父母不出手,不是仁慈,而是他们知道在我眼皮底下不能过界。
我只能容忍同辈相争,若是你堂妹得逞,我就会对你的愚蠢失望。现在你明白了吗?”
姜雪蕙低下头,乖乖认错。从那时起,她眼里只有生存,一点一点丢掉自己的喜好。
她还学会精准地控制着情绪,发怒和哭泣都是为达到目的而显露,火候都控制的恰到好处。
她冷眼旁观,有长辈为了子女不过这种生活,选择让孩子不进家族。
比如那位演员堂哥,他父母亲给予他充足的爱和良好的家教。让他能自由地去为梦想而努力。
姜雪蕙遇到叔公叔婆小哥和犀利妹,才知道哪些日子才是她心中所渴求。于是她不惜一切向他们靠拢。
但有些东西刻在骨子里,很久都消除不掉。她努力追逐光,而人在黑暗里待久了,迈出来需要很大的力气。
然而来到古代,黑暗自然而然就消失了。她不但拥有了光,还成为了光。这日子让她心满意足。
在梦里,她对爷爷说:“爷爷,我现在过的很好。你说过等我有了能力,就可以拥有自己的喜好。
可那时除了小哥,我都忘记自己还喜欢过什么。任何东西到了我这,都是为达到目的而做的。
现在我学会诚实地表达自己,学会在喜欢事物上花时间和心思。学会去接受他人给予的爱。”
老人笑了,说的话却让她不寒而栗:“很好啊。你拥有了完整的人格,那就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