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的路上，璟晔毫无意外地熟睡在了陆暄仪的怀中，而陆暄仪则靠在了赵昀的怀中,困地快要睁不开眼，一连打了好几个呵欠。

　　第二日既是上元，也是赵昀寿诞，还要忙活。

　　万国来朝的盛景陆暄仪年年都见，今年与往年也并没有什么大不同，明年是赵昀登记二十年，定然是要比今年更隆重的。

　　晚宴过后，送了太后回慈寿宫，帝后夫妻俩再回到凤仪宫时已是子时。

　　璟晔和麒儿早已在亥时前就送回了凤仪宫洗漱休息。

　　浅黛为陆暄仪卸下了沉重的十二龙九凤冠，卸妆换过了轻便的常服，与赵昀一同去看了看两个孩子，再沐浴歇息下都是丑时了。

　　“高丽使臣上奏要再献一位公主，”赵昀打个呵欠，漫不经心：“朕给拒了。”

　　“别当朕不知道李永洙打地什么主意。”

　　说起来，当时的良淑仪李氏想要谋害萧贵嫔甚至还想挑唆大公主二公主不和等事端，就是要搅浑大宸后宫的水，后宫不宁，则前朝也会动荡，大宸国中不宁，那么边疆就极有可能爆发战争。

　　虽然这条路不好走，但哪怕有一丝希望，李氏也不敢背弃高丽君主对她的殷殷期望，当然如果能顺手灭掉赵昀的孩子，尤其是皇子们，那更是求之不得。

　　但全是痴心妄想。

　　陆暄仪不语，只是依偎在赵昀的怀中，温热的手掌顺了顺赵昀的胸膛。

　　等陆暄仪的动作柔柔停下，赵昀侧眸看了眼窗外明亮如水的月色，翻身将人压下。

　　明明早上就有新年的第一场大朝会，可赵昀偏像不知疲倦地盛年骏马，极是动情地在陆暄仪身上驰骋了两次方才作罢。

　　这也是实在的甜头，陆暄仪不过轻轻嘤咛了几声，舒舒服服地享受着。

　　再一转眼，连着晴好了一阵儿，陆暄仪过完了二十三岁的生辰，眼看着上林苑中开了不少的花儿，金色的晨光下，柔软青葱的柳叶儿在微风中轻轻拂动着，便已经是二月底了。

　　陆暄仪既要忙着几日后的亲蚕礼，还要着手忙着璟晔去景文殿开蒙的事。其他当然也有一些琐事，譬如明年这个时候，就又有待选后宫的女子要进宫了，还有纯贵嫔等人晋封为主位的册封礼。

　　可都不及亲蚕礼璟晔上学这两样重要。

　　还有一桩，虽还有一个多月，但也已经筹备地差不多了，那便是太子的周岁生辰。

　　当晚赵昀过来用晚膳的时候，就提起了这事儿：“麒儿的名字我想了几个，暄仪也来看看。”说罢，就将下午写的几个字递到了陆暄仪面前。

　　衡律彻征。

　　还不等陆暄仪出言，赵昀将目光落定在征字上：“这个不大好。”

　　陆暄仪浅笑点了点头，春葱般的细指在衡彻间微微迟疑，半晌道：“依暄仪看，还是衡字好。”

　　赵昀颔首，邓远会意，就躬身出去办事了。

　　继而又飞快地在陆暄仪耳边呢喃道：“律彻便留给麒儿的弟弟用。”

　　陆暄仪面颊绯红地瞪了赵昀一眼，低语一句没正经就不再理会赵昀。

　　次日上午，太子名字定为赵衡，便传遍了皇宫内外。也是在这个众人都来到建章宫向赵昀跪地道喜的时候，齐王来到建章宫外求见赵昀。

　　此时距离他上一次想要单独觐见父皇，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父皇要问他的那句话，他也已经想明白了。

　　赵昀没有立即见齐王，而是等所有的大臣们都散了之后，才宣召齐王觐见。

　　“儿臣恭请父皇金安。”齐王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想好了？”赵昀手中还拿着一卷请安奏疏，一壁问一壁一目十行地看着。

　　赵昀语气平平，一时也听不出喜怒来，只是齐王觉得以他对父皇十四年的了解，他知道父皇已经消了气。

　　“回父皇，儿臣认为圣人之言极有道理，友爱兄弟，本就是男儿的立身之本，儿臣当时，”齐王说道这里深吸了一口气：“当时不过是糊涂，受了小人的挑拨和蒙蔽，请父皇相信儿臣，儿臣绝没有想要伤害九弟的想法。”

　　赵昀移目看向齐王：“九弟？是啊，麒儿是你的九弟，可他也是大宸的储君。你身为长兄，一言一行都应该是弟弟们的榜样，储君也不外如是。”

　　齐王听了这话，只觉得身上瞬时背上了一座山，压地他喘不上气。

　　“是，”齐王低着头，艰涩开口：“儿臣，多谢父皇教导。”

　　“近来可有去给你母妃请安？”

　　“儿臣昨日去过，母妃的旧疾又犯了，太医也说只能悉心调养着。”齐王忙答道。

　　“嗯，这几日多去陪陪你母妃罢。”赵昀看着齐王道。

　　“是，儿臣告退。”

　　外面分明是春阳高照，鸟语花香，可齐王的心里却阴沉沉的一片。

　　当他抬脚迈出建章宫时，毫无预料地，脑海中响起了母妃的哭声和她时常念在嘴边的那句“都是我拖累了你”。

　　如果有选择，他真的很希望自己能晚生十几年，投生在皇后的腹中。除了不是一个娘，他不明白他究竟哪里不如一个嗷嗷待哺的奶娃子。

　　自从去年冬天，为着齐王险些被袁氏害死那事之后，又惊又怕之下，康昭仪的身体是越发不好了，虽然日日都用贵重的汤药保全着，可到了三月中旬，康昭仪已经瘦地直剩了一把骨头。

　　油尽灯枯。

　　自二月底后，齐王几乎日日都在康昭仪身边侍奉汤药，可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三月十八日的傍晚，康昭仪病逝于增泰宫，享年三十七岁。

　　追封为惠妃，以惠妃的仪制和规格厚葬。同时，赵昀下旨，命增泰宫中悬白一日。又对康惠妃为数不多的娘家人予以厚赏。

　　这已是对惠妃和齐王最大的尊荣了。

　　“娘娘，奴婢瞧着这几日齐王殿下的精神像是不大好呢。”康惠妃病故，齐王身为亲子，自然是哀伤不已，头七当日更是哭地晕了过去，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叫太医好好看顾着，齐王到底年轻，将来还要成婚建府，为陛下分忧的。”陆暄仪神情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