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问过了，李常在的月事迟了快二十来日，比对了司寝那边的私册和侍寝记录，太医把过脉，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钟嬷嬷笑意十足，说完又对三人行礼：“恭喜陛下，太后和皇后娘娘。”

　　“好，叫内务司赏赐着。”赵昀笑着吩咐。

　　“妾记得李常在住地朝晖宫规模倒是小，除了主殿外，其余的殿都住满了，”陆暄仪道：“不如等李常在生产后迁一处宫殿罢。”

　　“依皇后的就是，”赵昀颔首：“朕记得李常在平日里安分守己，此番有孕也是难得，就晋作选侍，待生产后迁宫。”

　　“是，奴婢现在就去传陛下口谕。”邓远躬身去了。

　　太后若有所思地看了赵昀一眼，还是没有开口。她心里想地是柔昭容迁去景祥宫的事。入宫这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寸功未立，肚子也毫无音讯，除了会跟皇帝撒娇撒痴，她还会什么？

　　还会泄私愤罚妃嫔。据说如今万容华见到柔昭容，都绕路走。

　　“陛下回宫后，萧氏也晋贵嫔罢，”太后悠悠开口：“到底也是怀了孕的人，合该一碗水端平，为的也是后宫和睦。”

　　“是，儿子听母后的，”赵昀也颔首，想了想还是对太后说了：“还有一事，待儿子回宫后，想把瑾儿交给周修容抚养。”

　　太后的诧异不过一瞬，随后也点点头：“就依陛下的，回头哀家先跟她透个口风，也好叫她有个准备。”顿了顿，又问：“三皇子那处，陛下可有想法么？杨氏的女儿都有了着落，三皇子的母亲陛下和皇后也该多上心才是。”

　　太后这么一说，陆暄仪忽然就有一种直觉，太后是想把三皇子养在周修容名下，却被李氏杨氏的事情闹地打乱了计划。可随后她又暗自摇头，觉得是自己多思了。

　　“是，儿臣省得。”陆暄仪忙答。

　　赵昀也跟着答了声。

　　太后微不可闻地叹口气，赵昀和陆暄仪就起身告退了。

　　等夫妻俩走地远了，太后又看着四皇子叹气，钟嬷嬷忙劝道：“太后也放宽心些，那万容华的出身摆在那里，陛下没有那份心也还是为您和张氏考虑的。四皇子还这样小，陛下叫您养育着，淑妃再如何，将来也不敢来提要孩子的。”

　　太后极缓慢地点了点头：“这些哀家怎么会不明白？这个孩子是小，整天吃喝拉撒睡的，哀家看着也疼爱。可不管怎么说，这孩子身上终究是有一半袁氏的血，而不是张氏的啊。”

　　钟嬷嬷也沉默了。

　　虽说当年太皇太后并没有对太后对张家如何，但到底因着太皇太后，袁家用如日中天来形容也不为过。太皇太后的一个长兄，也就是淑妃的祖父，一个弟弟，还有族中的几个兄弟把持着朝中六成的话语权，直到先帝末年时太皇太后的长兄去世承德六年冬，太皇太后的弟弟去世，袁家才逐渐从朝堂核心位置慢慢淡化到边缘。

　　又静默了半晌，太后又道：“哀家记得五堂叔家里还有几个姑娘罢。”

　　钟嬷嬷一怔，随即会意道：“是，张老爷家中确实还有五六个姑娘，前几年出嫁了三个，适龄的姑娘还有两个，不过都是庶出。”

　　太后点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赵昀很是疲惫，坐在肩舆上几乎都没有说话，只是握着陆暄仪的手，仿佛这么做能减轻他身上的疲惫。

　　“暄仪若是没有怀孕，也想陪着陛下一起去。再说您独自前去，暄仪也不放心。”躺在床上，陆暄仪揽着赵昀的腰说道。

　　“朕也不放心你，”赵昀吻着陆暄仪的额头，闭着眼沉沉道：“你的月份也渐渐大了，产期是九月底罢，说起来还有三个多月，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罢了。”

　　“夫君说地是，不过吕院使现在是六七日来一回，暄仪身边还有陆英，一切都正常，陛下只管放心。这几日她明显动地多了，尤其是暄仪躺着的时候，又是翻身又是伸拳又是踢腿的，”陆暄仪笑地慈爱不已：“这个时候还能平躺着休息，肚子再大些，怕是腰受不住，得侧躺着睡了。”

　　赵昀地声音渐渐小了：“十日也很快，这次想要什么？”

　　陆暄仪轻捶赵昀的胸口：“上次也是陛下做主，暄仪可没要什么，这次陛下去也只管安安心心地祈雨就是了。玉坠子暄仪每日都佩戴着，一定不会有事的。”

　　赵昀微微颔首，随即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陆暄仪早早醒来伺候赵昀更衣梳洗，又是好一番叮嘱后，赵昀才依依不舍地出了凤仪宫。

　　御驾驶出宫门后，赵昀单独召樊震川来到他的车架内，扔给他一本折子：“燕王病重，恐怕就是这一两月的事了，若燕王去世，你这个外孙一定是要回燕地奔丧的，到时候借机去探查探查鞑靼与库落丹勾结之事。”

　　鞑靼与库落丹也是北方游牧民族建立的政权，比察恪尔还要靠北西北，原本两个国家间也友好，时常有纷争，在先帝末年赵昀继位之初，两国还大战一场，鞑靼的汗王战死，库落丹的单于也重伤，不久后病死。之后两国也陷入夺权的内讧中，只有察恪尔一直和平稳定，加上又有大宸做靠山，更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而在两个月前，赵昀收到边境传回的奏疏，说是鞑靼和库落丹内部渐趋稳定，还订立了合约，不仅要休战，还要联姻。鞑靼的新任汗王突而末思准备嫁一个女儿给新任库落丹单于。

　　鞑靼还在跟察恪尔的边境上屯兵，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樊震川随意看了两眼，抱拳郑重答应下。

　　第二天一早，常选侍和纯宝林一起来到李选侍住的阁子里看望她。常选侍好奇地看着内务司送来的好几样摆件，花瓶瓷器，还有一面很大的苏绣山水画曲屏，替换了之前的一面旧的快要发毛的曲屏。

　　朝晖宫本就规模小，历来也没有得宠的妃嫔住，外到砖瓦翻修，内到里面的摆设铺陈，都是旧的，也就还能用罢了。而多年来，从先帝一朝至今上一朝，朝晖宫都没有过妃嫔有孕，李选侍还真是三四十多年来的头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