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漫长的一天
稳婆也是头一回接生双胎,惊讶之余正要露出喜色,却发觉了手中孩子的异常,这个孩子已经没了气息,也是一个皇子。
动刀的太医已经精疲力尽,缝合的事情只能交给另一个太医,另一个太医也只能战战兢兢地去缝,就在他接过了那柄细窄的刀时,抖地更厉害了,刀也掉在了地上。
就在他战战兢兢地弯腰去拾地上的刀时,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选侍主子没气了!”
流影呵斥了一声,也就领着稳婆先出去回话了。李选侍也不能这么不管,太医还要给缝合上。
“启禀陛下,娘娘,选侍主子出红太多,已经去了,选侍主子还诞有一位小皇子,在选侍主子腹中耽搁地太久,已经随选侍主子去了,请陛下和娘娘节哀。”答话的正是流影,她也跟着稳婆跪了下去。
稳婆颤颤伸手,将夭折的小皇子抱给帝后看,红色的襁褓,小小的一团,包裹地很严实。
赵昀愣愣地看了看,却始终蜷着手指,不敢伸手。
陆暄仪看着赵昀的情态,抿唇默了默,流影却已经会意,让稳婆先下去领赏了。太医缝合完毕,也在请罪后下去了。
夭折的孩子也一并带了下去。
闻讯从偏殿过来的纯美人和常宝林跟稳婆擦肩而过,两人都看到了稳婆怀中的襁褓,一个愣神间,似乎都明白了。两人双腿如灌铅般沉重,挪动着微小的步子到了主殿这边,却迟迟不敢进去。
“陛下,李选侍难产去了,请您节哀。念在李选侍服侍您一场,又生育了五皇子的份上,请您允许五皇子见他母亲最后一面罢。”陆暄仪对赵昀轻声道。
“好,朕在这里等你,让五皇子和李婕妤见最后一面。”
陆暄仪点头,和流影一起进了产房。产房内已经撤下了几个火盆,陆暄仪并不觉得热地要流汗,血腥气也因开窗而飘散出了不少。但流影还是将窗户全都关好后,再让人去传怀抱着五皇子的乳母进来。
乳母进来后,流影便将整理干净的五皇子放在了李选侍的怀中,又握起她的一双手抱着五皇子。
“李婕妤,这是五皇子,他一切都好,你放心地去罢,在天上好好看着他长大。”
陆暄仪站在李婕妤的床边,她紧紧闭着双眼,一脸惨白,再也给不了任何反应了。
陆暄仪忍下心中的难过与痛苦,看着小小的五皇子在母亲最后的怀抱中谁熟的一幕,也不觉视线模糊,任由眼泪滑落。
乳母乖觉,自然是低垂了头,只做没看见,流影见状,便将五皇子重新抱回乳母的怀中,扶着陆暄仪出了产房。
“好好为李婕妤装殓,李婕妤是五皇子的生母,诞育皇嗣有功,陛下一定会厚葬的。”陆暄仪出来后,沉声吩咐着伺候李婕妤的宫人和停云馆的宫人。
再瞥见还在门口的纯美人和常宝林,便走过去轻声道:“待李婕妤装殓好了,你们再送她最后一程罢。”
两人向陆暄仪福身,再度起身时,陆暄仪已经和赵昀上了轿子,一块儿往凤仪宫回了。
半个时辰后,李婕妤装殓完毕,安详地躺在停云馆中。
停云馆的宫人对纯美人和常宝林喏喏道:“两位主子节哀,皇后娘娘吩咐奴婢给两位主子半个时辰的功夫。”行过礼也就退下了。
此时除了她二人贴身伺候的四名宫女外,其余人都已经退了下去。常宝林再也抑制不住,跌坐在李婕妤的遗体前,放声大哭。
纯美人也潸然泪下。
不知哭了多久,纯美人走过去,从手上褪下一个玉镯,放在了李婕妤的棺木中:“乐珊,安心去罢。”
“姐姐,今日我们就不该出来,”常宝林哭道:“是我们害了乐珊,是我们害了张宝林,是我们的错!”
“悦心,别这么说,不要这么说,”纯美人蹲下身子抱住常宝林,哽咽道:“这是意外,我们不会预料的意外。”
“为什么?为什么啊?”常宝林颤抖着双手,无任凭眼泪肆意流淌,无助地望着李婕妤的遗体,内心的痛苦如同一把把利刃,要将她撕碎:“楠乐是多么盼望着孩子的出生,多么想要好好看着孩子长大,为什么啊!”
纯美人紧紧搂着常宝林,直到时辰到了,她们的宫女搀扶着她们起身,常宝林也把自己头上的一支玉钗放进了棺木内。
天亮宫门重新打开后,李婕妤和张宝林的遗体都被送出了皇宫,先安置在义庄,然后等候着有可能提高下葬规格的旨意,择日葬入妃陵中。
李婕妤的陪嫁宫女昨日留在朝晖宫并未陪同伺候,听说了李婕妤的意外后,也触柱殉主,另外的宫人也都受了罚,有的去了浣衣局,有的打发去行宫。伺候张宝林的宫人也是一样,受罚后都不许被留在宫里。
以及那个怀抱着夭折小皇子的乳母,也在领了赏后打发出宫,今后也不会再被选入宫中作为皇嗣的乳母。
就连停云馆中的宫人,也在内务司的人接管了李婕妤的棺椁送出宫后,也安排去了行宫中当值。
冬日的清晨,缕缕阳光透过薄薄的雾气洒在皇宫里,宛如隐隐生辉的金光,给寒冷而又难过的夜晚画上了句点。
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
三十日的清早,除了纯美人和常宝林外,未告假的妃嫔们都齐聚凤仪宫,昨晚的事自然也都已经明白了,当然,除了李婕妤所生为双胎外。
尽管众人难免或感慨或伤心,但柔昭容无疑是沾沾自喜的,周修容则是后怕的。
不过众人都穿着素色的衣裳,或戴玉钗或戴木簪。李婕妤也好张宝林也罢,虽然生前位低,但也都是曾经朝夕相处的人,明明昨日早上还在一起请安,还在一起说话谈笑,走在自己的身前身后,还不到一日就出了这般变故,如何能教人不感慨?是以缅怀一回也是应当的。
陆暄仪晚上没有睡好,早上也没有多耽搁,索性也趁早起身,穿了身月白色的长裙,外面是一件浅云色的厚绒褙子。
众人寒暄过后,又重新坐下,陆暄仪扫视了底下一圈,依稀看见有几个低位妃嫔红着眼眶。
收回视线正欲开口时,就有御前的内监来传赵昀的口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