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华就当没听见，爱搭不理的模样。

　　周修容不过投了一目过去，然后垂下头没有说话。

　　祺修华心中冷笑不断，但也跟周修容一样不说话。

　　康淑容干脆看着门口发呆。

　　李贵嫔也不会掺和，跟后面的宫女窃窃私语。

　　所以当陆暄仪进来的时候，气氛有那么一点点诡异的沉默。淑妃是吵赢了，但面上可完全不显，手边的茶已经喝完一盏，小宫女又添上了。

　　柔昭容则是气呼呼地，狠狠瞪了淑妃一眼，也不说话。

　　众人行了礼，又重新坐下。

　　淑妃今日梳地是缕鹿髻，就是梳这个头发，都梳了足足半个时辰，不过也是华美精致，陆暄仪饶有兴致地看了好一会儿，看地淑妃心里都要打鼓了。

　　陆暄仪开口时是对着祺修华：“二皇子昨日在景文殿还适应么？”

　　二皇子昨日一早就去景文殿开蒙了，这事自然有人来凤仪宫汇报一声就行，昨天下午也赏了一套笔墨砚台送去，今日也只是例行公事地问一问。

　　“回皇后娘娘，二皇子适应的，多谢娘娘关心。”祺修华起身答话。

　　“嗯，适应就好，二皇子还年幼，天儿也热着，还是要以身体为重。”陆暄仪不过扫了祺修华一眼。

　　“是，妾身记下了。”祺修华又答，见陆暄仪把视线看向了别处，也就坐下不说话了。

　　“初七那日要在宫中设宴，宫里好久也没热闹了，到时候大家早点过去。”陆暄仪笑道。

　　众人答应下，陆暄仪也并没有其他话说，就带着嫔位以上的往慈寿宫去了。

　　太后也是刚用完膳，钟嬷嬷来禀告的时候，还看着乳母给因为吃奶吃出一身汗的四皇子换了身衣裳，又逗弄了一会儿才叫乳母把四皇子带下去休息。

　　陆暄仪带着妃嫔们请了安，也就都坐下了。太后不过循例问了问，也没有什么特别要交代的，就让回去了。淑妃很是迟疑地起了身，往太后身上看了几眼，但太后只是利落地转身进去了，并没有要和淑妃多说话的意思，淑妃只得暗暗咬了咬唇，很是不甘心地走在最后。

　　等到快要下慈寿宫的玉阶了，钟嬷嬷才追出来请淑妃进去说话，说是太后有请。淑妃心中大喜，但只是紧紧抓住裙摆，并不敢在面上露出明显的喜色来，跟在钟嬷嬷的身后亦步亦趋地重新走近慈寿宫。

　　陆暄仪，还有个别走地慢的妃嫔也看到了，不过都没有说什么，宁昭华和陆暄仪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又微微一笑，就一齐往上林苑去了。

　　早上到现在还没出太阳，云又多又厚，结结实实的堵在天上，飘都飘不动。

　　淑妃进去后，正要给太后行礼，就被太后摆手拦下了，淑妃也没坚持，就在她的位子上坐下了。

　　钟嬷嬷端上了红枣茶，也退到了旁边。

　　淑妃就立时起身，还是跪在了太后面前，声音里还是稳重沉着：“妾多谢太后对妾和四皇子的照拂，妾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起来罢，”太后叹口气，定定看着淑妃：“说起来你是陛下登极那年就入宫的，也有十四年了，这宫里论资历才干也好，论家世亲疏也罢，都无人能在你之上，可这几年你又是做地什么事呢？”

　　“太皇太后也就罢了，就是哀家也不能擅自非议，可是比起你姐姐呢，”太后看了淑妃一眼，继续道：“哀家一直是更看好你的。你也比你的姐姐有福气有能耐，可是你不该急啊。你跟王氏这些年明争暗斗当哀家和陛下都不知道么？嗯？她有什么能威胁到你的？”

　　淑妃垂着眸子，咬了咬下唇。

　　“你的好处陛下都看在眼里，可你的坏处也点眼了，”太后不疾不徐，也没有再看她：“即使是胸怀似海的陛下，也会有忍耐到极致的一天，真到了那一日你要如何面对陛下，面对哀家，又如何面对你的孩子？”

　　“李氏也好杨氏也罢，你也当以她们为鉴。虽说李氏尸骨未寒，杨氏也还在北宫里，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罢，不要有执念，更不要有怨恨，明白么？”太后字字深沉。

　　“妾，多谢太后教诲，您说地字字珠玑，妾一定时刻牢记，再不使陛下和您失望。”淑妃哽咽道。

　　“好了，你是聪明人，有些话哀家原也不必说到这个份上，可是也怕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还有四皇子，日后就当是为了孩子活罢。时候不早了，你就先回去罢，待日后我再叫你见四皇子。”太后道。

　　“是，妾告退。”淑妃垂着头，缓缓退出了慈寿宫。

　　淑妃走地远了，钟嬷嬷才进来给太后按揉肩膀，不解道：“您又何苦对淑妃说那些话呢，像您说地，她姓袁，四皇子也流着袁家的血。”

　　太后叹道：“袁家虽不比当年，但如今在朝中也还有影响力，我听说淑妃的父亲还在暗中奔走，想在朝中谋取一官半职。今日我卖给淑妃人情，来日为了周家也好，为了张家也罢，她总不会半分面子都不给。”

　　钟嬷嬷点头，又听太后问起：“前几日叫你打发人回去问话，可有消息了？”

　　钟嬷嬷道：“昨日晚上送来的消息，奴婢不敢打扰您休息。听说张老爷家大一些的姑娘已经在议亲了，小一些的还没有眉目。”

　　太后深深吸一口气，蹙眉道：“庶出的这么着急忙慌地议亲做什么？”

　　钟嬷嬷也被问地一愣，一时不知如何回话。太后便挥了挥手：“罢了，左右是庶出，议了就议了罢。另一个小些的及笄了么？”钟嬷嬷想了想，道：“这个姑娘是年底生的，还有几个月才及笄。”

　　“嗯，”太后道：“透个话回去，叫这个小的先不忙着议亲，再留一年，若得了机会，哀家亲眼瞧一瞧了再定。”

　　上林苑里，陆暄仪正和宁昭华慢慢散步。还未走到荷池边，就已经闻到了荷花的清香。一朵朵亭亭玉立的荷花，就像是一个个披着粉色白色轻纱的少女，盈盈含笑。

　　“娘娘，您说，为何方才咱们都出了慈寿宫，太后还把淑妃喊回去？我瞅见要告退那会子，淑妃是往太后那边看了的，怎地太后那时候就不留下她？”宁昭华一边摇着团扇，一边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