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院使顿了顿，继续道：“眼下还不敢确定是不是过敏，需进一步查验确定。但娘娘痒地难受，已经抓了好些地方，手背和脖子上都已经快抓出血了。再则，就是这不该沾染地东西对于怀娠的妇人一定是极为不宜的，娘娘方才胎动地厉害，臣已经为娘娘施了数针，暂时稳定住了娘娘的情况。”

　　陆暄仪认真地听着，一个字都没有错过，一时也紧紧地蹙着眉，待吕院使说完，便问：“皇嗣如何？淑妃身上的这些抓伤要紧么，若是用药，对皇嗣有影响么？”

　　吕院使和身后的两个太医交换过眼神，才斟酌着回话道：“回娘娘的话，臣方才施了针，又为娘娘把过脉，情形算是稳住了。淑妃娘娘身上的抓伤也可用膏药先涂抹着，但......但毕竟还不清楚是沾染了何物，这用药就是亟需考量的了。”

　　陆暄仪沉默着，思索着该如何应对。王修仪看了陆暄仪一眼，道：“吕大人，我倒是有疑问，请大人解惑。”

　　吕院使忙道不敢。

　　王修仪问：“吕大人方才说，不知沾染了何物，这用药就需要考量，不知您说地考量是考量淑妃还是考量皇嗣呢？”

　　“依微臣拙见，当然是都需要考量。”吕大人擦了擦额上的汗，又觑了眼陆暄仪的神情道。

　　陆暄仪并不急着说话，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王修仪。

　　“吕大人如华佗在世，之前您能照顾我生下了四公主，其实这话我原不应问的，”王修仪好整以暇地笑了笑，眼睛时不时地瞟向淑妃休息的寝殿：“不过您也知道，我们身为陛下的妃嫔，为陛下繁育子嗣本就是分内之事，到了眼下这般境地，依我看来应当是二者取其一的时候了。”

　　“俢仪这话是不是早了？”宁昭华蹙眉，眼睛却只看着吕院使。在座的除了皇后还没生，都是有过生育经验的，太医也没说火烧眉毛了，你这么着急忙慌地就要母子二选一了？

　　“是啊，妾也是这么认为，”杨淑华担忧地看向陆暄仪：“皇后娘娘认为如何？”

　　陆暄仪只看着吕院使：“本宫眼下不过不过四个多月的身孕，也没有生孩子的经验，只是您既然已经说了暂时稳住了淑妃母子，那么本宫有不能不叮嘱您一句，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一定是要保全淑妃母子的。这不该沾染的东西，本宫自然会让淑妃跟前的掌事宫女配合您与二位大人一齐查证，查证出来后，也劳烦吕大人您费心配制些不损伤淑妃母子的药来。”

　　“微臣等一定尽力。”吕院使和后面的两位太医跪地领旨。

　　“淑妃和俢仪一样，都是伺候了陛下多年的老人，这样难得有了身孕，本宫同为女子怎能不感同身受？若是真有......不是叫下面的妹妹们寒心，叫陛下和太后寒心么？”陆暄仪这话说地不轻不重，但说给谁听的，众人心里一清二楚。

　　“是，臣等明白。”

　　陆暄仪满意地点头，不多时银辉就出来向陆暄仪和其余人请安后，陆暄仪就让她带着三位太医去查证了。

　　宁昭华对陆暄仪道：“娘娘先回去歇着，妾在这里守着就是，一有消息就告诉娘娘。”

　　陆暄仪点头，宁昭华和流影扶着起身，陆暄仪叮嘱了两句有留下流影照看，回头对王俢仪说道：“四公主年幼，俢仪早些回去照顾公主罢。”

　　王俢仪称是，跟在陆暄仪后面，眼看着陆暄仪上了轿子回去，也冷笑着瞪了眼陆暄仪的轿子，回宫去了。

　　陆暄仪回到凤仪宫后不久，宋嬷嬷伺候着陆暄仪更衣洗脸后，端了碗刚出锅的鲫鱼豆腐汤晾着，浅黛给陆暄仪卸下了钗环，解了发髻，重新绾个松一些的髻，宋嬷嬷道：“方才蒋畴来递消息，说是在半道儿上遇见了公孙容华，说是拟出了宫规的初稿来给娘娘过目，蒋畴已经叫人把初稿接了回来，奴婢放在书房了，公孙容华就先请回去休息了。”

　　“嗯，也好，”陆暄仪点头笑道：“明日我再看看。”鲫鱼汤喝完后，也去休息了。

　　用过晚膳，快要到戌时正的时候，流影回来了，歇口气喝了杯水，就向陆暄仪回禀情况了：“娘娘，华阳宫主殿已经大致排查了一遭，初步推断是沾染了孕妇不能沾染的花粉。具体是什么花粉，还需要查验。”

　　“花粉从何处来，是如何沾染到淑妃身上的？”陆暄仪淡淡问。

　　“现在还在查，不过疑心最大的是昨日花房送去了几盆花，还有淑妃这几日穿的衣裳用了的脂粉，娘娘有了嘱咐，吕大人他们也不敢耽搁，若是快的话，许是今晚就能查出来。”

　　陆暄仪点点头，望着窗外遥远而又深沉的夜色，月光如练，月影似钩，心中隐隐觉得今夜注定是要不平静了。

　　洗漱过后，在床上好半晌才睡着，可又惦记着事，睡地也不多么踏实，第一回醒来后翻了身不久又睡下，再次转醒，就想要出恭，唤了值夜的陆英进来伺候着一回，又重新躺下不久，也不过是丑初时分。闭着眼听着外面有匆忙急促的脚步声，就唤了人进来询问：“出了何事？”

　　进来的是陆英和宋嬷嬷，蒋畴在殿外不远处守着，陆英和宋嬷嬷对视了一眼，走近陆暄仪跟前道：“娘娘，淑妃发动了。”

　　“已经发动了？”陆暄仪微微惊愕：“可是这也才不过刚刚怀了七个月。太医去了么？”

　　陆英点头道：“吕院使和两位太医今晚都在宫中，一得了消息就过去了。”

　　“有吕院使坐镇，我也没有不放心的。宋嬷嬷，”陆暄仪对宋嬷嬷道：“您过去一趟罢，务必保全淑妃母子。”

　　“是，奴婢遵旨。”宋嬷嬷郑重地福了身，就毫不含糊地去了。

　　“娘娘安心歇着，奴婢就在外面守着您。明日的请安也省了罢，您这半宿都没睡好。”陆英心疼道。

　　“好，依你就是，”陆暄仪笑道：“眼下我睡不着，你也别忙着去殿外，陪我说说话。”

　　“娘娘想听什么？”陆英搬了个绣墩在床前，两双略有些粗糙的手掌放在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