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都会提前几天通知，李铭的惊讶是很正常的反应。

　　牛所长也挺郁闷的，“也可能开不成，听说这事还在讨论中。”

　　“就为了一个可能开可能不开的辩论会，我让一堆人周末在厂里值班待命。那你们分局要给我的人发一点补助。”

　　值班可能免不了，但李铭可以为手下人要点好处。

　　牛所长双手一摊，“没这个项目的经费。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是我来说这事了吧，坏人都让我来当。”

　　李铭无语道：“你忙这个事，还不如去查案子，比如上周日的盗窃案。”

　　牛所长多吹了两口热茶，一饮而尽，“说起来，7.24系列盗窃案现在毫无进展，大家也是白忙了一个星期。”

　　李铭不动声色继续打探，“应该没有白忙吧？起码其他案子破了一批。”

　　牛猛点头道：“这个倒是，系列盗窃案没线索，其他线索征集到不少，全市上下又破了上百起积案。”

　　“不聊了，我还得去其他厂拜访一下，明天开会的事有点突然，上门才算有诚意。”

　　“什么时候要人手，要多少人手，你得给我个准话！我才能安排人。”

　　“下班前，有给你打电话，就是明天要开会；没给你打电话，就是不开了。”

　　“行。慢走，不送哈。”

　　“谢了。”

　　铃铃铃铃铃铃！

　　李铭拿起话筒，“您好！轧钢厂保卫科。”

　　“是李副科长吗？我是采购三科陈国栋。”

　　“是我。”

　　“李副厂长非常关心咱们的物资采购工作。晚饭后，你到我家来一趟，咱们一起商量怎么进一步开展采购工作。”

　　“好的！我8点左右到您家。”

　　李铭挂掉电话，沉思了会，不是采购三科的事，而是李副厂长想搞事了。

　　昨天抓汤德金的事情，他在上午开会之前给聂副厂长李副厂长都打了电话。

　　他给聂副厂长汇报，是留一个人情。

　　有保卫科长主动要去三线，空出来的位置，聂副厂长可以好好运作。

　　反而李副厂长只说了让他安心工作，不用太在意，一切尽在掌握中。

　　对此，李铭是很不满意的，李副厂长不急着动手，他才转头跟陈国栋科长聊天鼓劲。

　　手下人的意见也是要尊重的，多几个人的提议催促，压力就转到李副厂长那头了。

　　他小动作看来是起到了效果，李副厂长要行动了。

　　一直到下班，李铭都没有接到牛所长的电话，可喜可贺。

　　昨天，学校的工作组解散！

　　过些天会靠边的，此时仍在主持工作的人，又想了个法子，变通的成立了功能类似的筹委会。

　　为了争夺筹委会的名额，各方闹得不可开交。

　　大部分都是罗芸哥哥张海洋那些人占到了位置。

　　阎解旷这类人什么都没分到，只有听喝的份，不管嘴上还是心里都是非常不服气！

　　人心不齐，有些会开不成，也在情理之中。

　　这就便宜了附近各个工厂的保卫人员。明天不用加班，可以正常休假。

　　傍晚，

　　新街口家具店，

　　明天就要开业了，下了班的李铭带着娄晓娥姐妹过来拾遗补缺。

　　一场夏日常见的雷阵雨来得非常及时，把几人堵在了家具店里。

　　高建成指着湿湿的地板，“门板雨布还没弄好，等这些弄好了，雨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飘进玻璃棚里面。”

　　小问题，几人都没有意见。

　　娄晓娥询问道：“小铭，咱们收到的旧东西，到时候直接放在院里淋雨吗？”

　　“肯定不行。下雨的时候，可以加盖一层雨布。”

　　娄晓娥点头道：“这样还行。”

　　李铭伸了个懒腰，“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了，经过这场大雨的考验，算是过关了。”

　　大姐娄晓婉提醒道：“还要等会儿，看街面上的积水会不会很多。我家那边平常看起来没问题，一下雨路面就积水，好久才能退去。”

　　娄晓娥跟小孩子似的，伸手玩屋檐滴下来的水，“反正不急着回去，我们就在这等着。”

　　福伯笑着建议道：“中间的会客厅，有茶水，有零食，要不你们在那里坐着等？”

　　娄晓娥嘻笑道：“福伯，伱们过去喝茶吧。我就在这里玩一会。”

　　李铭宠着她：“我陪着你。”

　　玻璃棚有连到北房，人不用撑伞，可以直接走到会客厅。

　　留娄晓娥两人在玻璃棚下，福伯三人回会客厅内饮茶赏雨。

　　李铭站娄晓娥身旁，双手抱胸，静静的看着外面的大雨。

　　作为南方人的他，对下雨有着特殊的情感，以前在南方总是感觉雨太多，现在京城每下一次雨他都倍感亲切。

　　娄晓娥笑问道：“这样下雨，那些露天晚会也会受到影响吧？”

　　李铭随口说道：“雨等一会就停了，坐地板估计不方便，自己带着凳子或者站着看，应该没问题。”

　　“我都没听你说起你们厂的晚会。”

　　“明天晚上，在我们厂的大礼堂搞晚会。你在城里，我肯定是要在家陪你。而且这么热的天气，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庆祝建军的晚会，他去年特意要了门票去欣赏了一回，还不错。

　　娄晓娥问道：“你晚上去陈科长家开会，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么？”

　　“我估计是李副厂长要动手把杨厂长王副厂长那些人拉下马了。”

　　娄晓娥也不玩水了，转过头来问道：“会有危险吗？”

　　“放心吧，小事一桩。李副厂长这次不动手，我也会动手。”

　　娄晓娥叹气道：“有时候我在想，我们能安安稳稳的生活就够了。”

　　李铭感觉没什么，“进入了名利场，既然得了好处，自然是要承受其中的坏处。”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九八，我们只能尽力过好当下的每一天。”

　　“嗯。”

　　第二天，周日，

　　新街口的红星家具店低调开业。

　　李铭简简单单的放了一串鞭炮就算完事。

　　他带着娄晓娥姐妹很快就先离开了，开车到向阳花大队的家具厂，同样是放了一串鞭炮完事，这里连招牌都没有打。

　　高建成的师父车仁肃，看了几片锯好木材，“李副科长，你载来的木料都是顶好的木料啊！”

　　“以后会有很多旧木料，你们要搭配着用。”

　　车师傅是老木匠，懂行的，“像背板之类的部件，用差一些的木料确实没问题。”

　　“没问题就好。您跟刘师傅以后主要负责定制家具的生产制作，标准化模块化的辛苦工作就交给那些年轻人去做。”

　　车师傅也听不懂什么模块化标准化，但是有高建成之前做的实物，大概也能理解。

　　“我就怕没那么多活干，到时候这工资拿得不安心。”

　　干活做事就得找这样的实在人，李铭笑道：“招揽业务这事有建成负责，业务不够多，责任就是他的，跟你们没有关系。”

　　车师傅不由问道：“建成他也是才刚刚进城里，什么都不懂，这个任务会不会太重？”

　　“我有教他怎么做。他只用按部就班就行了。”

　　“那就好，那就好。”

　　城里不像乡下，消费能力还是有的，不可能缺业务。

　　李铭大不了吩咐高建成，把摊子摆到红星轧钢厂这样的大厂门口，竖个有现货家具出售的牌子。

　　不要家具票！

　　业务会多到忙都忙不过来。

　　新开的红星家具店，因为没有计划内的木材调拨来源，自然就没有家具票的生产任务。

　　想让他的家具店按票销售，那计划部门就得给他分配木材。

　　他就是打了一个没有规定不可以这样做的时间差，勤俭节约革新四旧的事情，这种时候谁也不敢出来管这事。

　　李铭把家具厂理顺了，才跟娄晓娥一起去视察罐头厂。

　　罐头厂的生产车间早已经盖好，现在还在盖的房子都是以后的仓库。

　　向阳花民兵连长高本书笑道：“建德他们试做的桃子罐头，每家都分到了一罐，挺好吃的。”

　　李铭试吃过，“大伙觉得好吃，主要是有糖水喝，桃子做得太软烂，其实不太行。”

　　高连长感觉要求不用那么高，“做得还可以吧？”

　　娄晓娥解释道：“津城罐头厂的技术员帮我们分析了，不是我们技术不行，是桃子不行，最合适做罐头的是黄桃。”

　　“过些时候我们改生产梨罐头就不会这样了。”

　　李铭笑了笑，“我也就是那么一说。现在啊，有得吃就不错了。”

　　娄晓娥对自己的事业很用心，“做了就尽量做到最好，这些技术问题，我们都能克服。”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玻璃瓶不够多，等到水果大量上市的时候，我们没有办法扩大生产。”

　　“没有计划内的物资调拨，单纯靠我们自己收集，还是太少。”

　　罐头生产难度不高，随便一个家庭作坊都能做出来，现在人缺的是材料，罐头瓶白糖都可以难住绝大多数人。

　　白糖还是小世界出品的，不然他也搞不起罐头厂。

　　李铭想了一下，“再让建成他们增加收罐头瓶的业务，事情就太繁多了。我会另外找人在城里收瓶子。”

　　他决定让那些废品店的人多一项业务，帮忙回收罐头瓶。

　　玻璃瓶没人回收是要等新生产瓶子比回收旧的还便宜。

　　很多事情现象一经分析，最终都是成本问题。

　　李铭问旁边站着的高建德，“建德，你学会驾驶拖拉机了没有？”

　　拖拉机随便开开，其实没难度，自学都没问题，要想开得好，还是要接受培训。

　　每个县都有拖拉机驾驶员的短期培训班。

　　高建德回话道：“在乡下开我是能开，城里人太多我不敢开。”

　　“那你多跟几次进城的车，到时候你来负责进城运送罐头瓶回厂里。”

　　调皮鬼高建业插话道：“小铭哥，其实我也行。”

　　李铭好笑道：“你现在还小，多学多看。过两年，再由你来负责。”

　　“咱们的厂子肯定是越办越大，就像温室大棚那样，到时候要的人手多了去，就怕你忙不过。”

　　大棚种菜的收益真香，高连长笑道：“幸亏蔬菜公司有车来装，不然我们送菜都得忙得天昏地暗。”

　　李铭开始画饼，“咱们现在生产水果罐头是积累经验，以后还可以引进生产蔬菜罐头的技术。”

　　“番茄酱罐头酸黄瓜罐头的出口量都不少，等我们发展壮大，猪肉罐头牛肉罐头鸡肉罐头也不是不能生产。”

　　高建业问道：“那咱们的罐头厂得要多少工人啊？”

　　“几百号人是小菜一碟，几千人也不是难事。”

　　高建业惊叹道：“我们大队都没这么多人！”

　　李铭笑道：“你要多学多看，以后新来上班人一听你是参与了建厂的老同志，别人想跟你学，你要是不懂，那就太丢人了。”

　　高建德揶揄道：“高建业老同志，不要好高骛远，踏踏实实的做事。”

　　高建业不甘示弱，“高建德老同志，你的胆子要再大一点。”

　　目前看起来前景很不错，在场的人心情都很不错。

　　吃了个简单午饭，娄晓娥留在了乡下午休，李铭独自一人先回城里。

　　昨晚，他参与了李副厂长一伙人的密谋，城里还有好些事情需要他部署。

　　轧钢厂保卫科小楼。

　　李铭的小货车才刚刚停好，值班的罗巡跑了出来。

　　“副科长，是有什么紧急任务么？”

　　“晚上厂里要举办文艺晚会，我回来看一下你们安全工作做得怎么样。”

　　“早就有既定的流程了，问题不大。”

　　李铭特别询问道：“防火有特别注意吧？”

　　罗巡回答道：“我们对这一块是重点盯防，可能出现的意外也就是火灾了。”

　　没有什么宵小敢到轧钢厂的地盘惹事，这不仅是轧钢厂人的共识，还是那些小混混们的共识。

　　李铭点头道：“你先回去休息，等会我有点事跟你说。我现在先去突击检查一下各个岗位。”

　　他是找个理由全厂乱窜，再次确定一下厂里的布局，为明天的事情做准备。

　　不单李铭在开展行动，李副厂长陈国栋科长等人各有分工，也在忙碌。

　　红星轧钢厂底下的水已经动了起来。

　　治安股罗巡股长只是感觉，今天的厂里好像多了一些加班的人。

　　李副科长突击检查，罗巡现在没空管别人的事，担心值班的其他保卫人员掉链子，让他也受到批评。

　　罗巡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夏日的午后，是人最容易犯困的时候。

　　等李铭回到保卫科，依然笑容满面，罗巡才放下一颗心。

　　副科长办公室，

　　李铭笑眯眯的问道：“我明天要对杨厂长王副厂长那些人动手，罗股长你站哪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