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猛扫视了一下屋内的情形，“走得挺匆忙的！”

　　李铭站他旁边，“可能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牛猛决定莽一波，“先搜了再说。”

　　在吴仁爽邻居的见证下，牛猛带着治安员进去一通搜查，

　　“这家伙居然还有油印机！他在你们厂里负责印刷？”

　　李铭在门口假装很惊讶，“他干的是车工，跟印刷没关系。”

　　接着又发现了一些宣传单，牛猛严肃道：“先停止搜查，必须立刻上报市局，请技术科的人来搜。”有些间谍手段，一般人想不到。

　　“我们轧钢厂会全力配合。”

　　这事情比较大，李铭才决定找治安局的人来处理，他之前探查到里面有油印机宣传单。

　　时不时，有些人会印刷一些传单发放。

　　屡禁不绝，有的是受人指使，有的纯粹就是因为自己过得不爽。

　　轧钢厂这次真得全力配合，而且很有可能，还得把前面两任保卫科长陈六满赵守青都拉出来扛下失察的责任。

　　要是时间长，不说聂副厂长，就是曾经分管过保卫处的李副厂长都要做自我检讨。

　　在院子里，

　　罗巡小声道：“要是自发的还好，要是有敌特，咱们的麻烦大了。”

　　李铭才刚刚上任，语气轻松，“麻烦不麻烦就那样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这个事情是我们没有掌握的，也没有开展调查。吴仁爽跑路的直接原因是什么？”

　　罗巡也反应过来了，“我之前就感觉挺矛盾的，那么一点经济问题不至于跑路，现在看来这人身上问题很多啊！”

　　“你在这盯着。趁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我回厂里做一些安排。车间里谁跟他走得近的，都得查一下。”

　　“是。”

　　李铭骑自行车回到轧钢厂保卫科楼下。

　　刚来上班的范家文笑道：“副科长，我跟您汇报一下张贵杰的审讯结果。”

　　“十一车间的案子，等会聊。现在有个更紧要的事。”

　　停好自行车的李铭吩咐道：“去把所有人喊下来，我要布置任务。”

　　“是。”范家文也没多问，等会就能知道。

　　没一会儿，所有保卫科的人员都到楼下集合，包括没在班的人。

　　按上班时间算，扣掉守卫大门的人员，机动的人手没剩几个。

　　京城的住房比较紧张，又有以厂为家的号召，有些人干脆就住在了保卫科。

　　有食堂可以吃饭，有浴室洗澡，有单独的床位，上班也不会迟到，还人多热闹，对于年轻没成家的人马马虎虎合适。

　　有了这些人的补充，保卫科临时有任务，也就有充足的人员执行任务。

　　彭志平快步走到李铭身边，“副科长，有临时任务？”

　　“吴仁爽住处搜出了油印机，一些宣传单。”

　　彭志平愣了下，“这下麻烦了！”

　　“你等会负责六车间的问话，先找车间要吴仁爽的档案材料，送回保卫科。再把跟他走得近的人，都控制住。”

　　“是。”

　　范家文已经把队伍整理好，李铭上前朗声说道：

　　“今天要大家发扬一下风格，加班完成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晚饭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

　　“女队员还是负责后勤工作，看押关着的人。”除非特别严重的问题，就是门开着他们也不敢跑。

　　“其他人两两一组，由彭志平队长负责带队，调查六车间吴仁爽的社会关系以及异常行为。你们要把六车间的所有人全部问一遍。”

　　“六车间要是有人抵触这次行动，可以当场拿下，胆敢反抗的，可以开枪警告。”

　　一听可以开枪，所有人脸色都变了，知道事情是最严重的那一类。

　　51年2月20日专门有个条例，只有个别条款是起刑3年，基本起刑是5年以上，判的时候都比较重。

　　反愅命。

　　六车间有人要倒霉了。

　　彭志平带着人去领配枪，李铭去找余太和处长汇报。

　　一桩不是大案的要案，余处长感觉自己最近有点流年不利，头疼得很。

　　早看到了保卫科在楼下集合人手，余处长在办公室是等着他来汇报。

　　余处长也不喊他李副科长了，“小铭，咱们保卫处就指望你了，一定要尽快把人抓回来。”

　　“处长，我肯定是希望尽快把人抓回来，现在首先要调查的是吴仁爽的社会关系，他人会往哪里跑？”

　　“您放心，城东治安分局也会尽全力调查，人跑不了多远。”

　　余处长明着讲，“城东分局查出来的，跟咱们自己查出来的，这结果是不一样的。”

　　“您跟分局关系不错，可以先跟他们打个招呼？”

　　“他们最近的日子比较艰难，不合适有太多的私下动作，怕被人抓住把柄。”

　　京城的前任高官下来了，自然会影响到下面的人，治安局作为非常重要的部门，影响更严重。

　　京城日报京城晚报就是例子，从去年冬天开始到现在的日子都不好过。

　　留下余处长慢慢烦恼，李铭回自己办公室。

　　他还得跟聂副厂长汇报最新的情况，李副厂长那边也要知会一声。

　　范家文早已在副科长办公室门口等着他，汇报道：“已经跟小食堂那边说好了，3桌的菜。”

　　“他们有没有怨声载道？”

　　“我说了今天要查一起非常重要的案子，他们也知道事情轻重。”

　　“行吧。那个张贵杰的怎么说？”

　　“还一直在狡辩，说就这么一起，还是赵凤娟主动勾引他的。敢做不敢认，这就是个混蛋。”范家文最后骂了一句，明显很不爽。

　　“十一车间那边呢？”

　　范家文斟酌道：“这个，暂时还没有收到新的消息。估计明天才能开始收到举报信。”

　　不说当事人内心的犹豫，就是写举报信也要时间，李铭也就没催促，

　　“这事不能松懈了。我这两天可能顾不上，要抓吴仁爽那个案子。”

　　“您放心，我肯定会处理好。”

　　“那行吧。您忙您的，我打几个电话汇报一下新进展。”

　　“是。”

　　李铭在办公室里，首先给聂副厂长汇报案情和他做出的安排，聂副厂长已经知道这事了，余太和处长刚刚汇报上去的。

　　当时刚好王副厂长在跟聂副厂长扯皮，这个消息让王副厂长顿时哑火，其他厂领导也知道了这个让人头大的事。

　　轧钢厂的几个领导一起商量了一下，

　　升高调查的层次，聂副厂长亲自带人去六车间主持调查，吴仁爽家由李铭负责调查。

　　并且决定加强保障的力量，从厂武装部调专职民兵参与行动，六车间的人今天一个也别想按时下班。

　　李铭琢磨了一下，他打了个电话给城东治安分局的周国强副局长。

　　得知周副局长不在局里，出去查案子了。邢队长也同样出去查案了。

　　他估摸着是查吴仁爽的案子，拿上公文包就赶往新中街。

　　罗巡带着治安股的人在院门口抽烟，迎上前道：

　　“副科长，周副局长刚带着大队人马过来了，在里面忙着。”

　　“你跟方胜先回保卫科，看一下彭志平有没找到相片，有了就马上送过来。”

　　“是。”

　　李铭让杨大奎王义继续在门外蹲守，一个人进入院子。

　　邢队长跟牛所长正在仔细问话大杂院的人，很是忙碌。

　　技术科的人正在吴仁爽家忙活。

　　周副局长就在院子里坐镇。

　　“周副局长，我刚给您办公室打了个电话过去，他们没说您上哪了。我猜您是亲自过来查案了。”

　　“不来不行啊。这个案子牵涉了好几起未破的案子。”

　　李铭惊讶道：“怎么说？”

　　对他不用保密，周副局长介绍道：

　　“5月1日的时候，冀省保城那边有人发传单，收缴上来的大约是70张。6月30日夜里，冀省唐城津城那边同样有人发传单，收缴了大约200张。”

　　“这几个城市发的都是同一批，我们治安局内部已经调查了好一段时间了。”

　　李铭手指房间，“里面那台油印机印刷的？”

　　“应该是了。牛所长之前搜出来了相同内容的传单。”

　　“这个小团伙还挺顽固的。”

　　周副局长拍着他的肩膀，“在抓捕罪犯方面，你是功勋卓着。这次伱也要加把劲，把这些躲藏起来的臭老鼠找出来。”

　　李铭也介绍了一下轧钢厂的工作部署，

　　“我刚才安排了保卫科的人调查吴仁爽在厂里的社会关系。照片估计等会就能送过来。我们厂聂副厂长也赶往六车间主持调查工作，没查完，车间里的人不能下班，希望能有一些收获。”

　　“知道你向来办事稳重，我连电话都没给你们轧钢厂打。”

　　“您下次还是要多打两个电话，我也好找厂里领导多要些支援，不然他们还以为我小题大做呢。”

　　周副局长斜眼道：“你在轧钢厂都主持保卫科工作了，你们厂领导对你的支持力度够大的了。”

　　“这里有暗格！”技术科的侦查员喊道。

　　周国强急忙走到房门口，叮嘱道：“小心点打开。”

　　院子里的众人都伸长了脖子望过去。

　　李铭也好奇的上前，他知道里面是一叠纸，具体内容不知。

　　“是一些行动计划和步骤。”技术科的侦查员汇报道。

　　“有没有名单？”周副局长穿戴白手套，准备亲自查看那些文件。

　　邢队长也走了过来，小声提醒道：“是不是要知会调查局那边一下？”

　　周副局长摇头道：“等开完案情分析会再说。”

　　接过一叠文件，周副局长仔细查看了起来，也没避着李铭。

　　李铭跟着看了个仔细，就感觉这些人都是些小可爱，漏洞百出的计划，很傻很天真。

　　这要是特务搞的策划书，必须是转包了好几层的，层层分包，转到实习生手上才能做出这样的计划。

　　周副局长看完后，“估计我们不用找调查局的人了。”

　　邢队长也看到了内容，点评道：“太幼稚了。也解释了这么重要的物证没被带走或者销毁。可惜没留下他们的名字。”

　　周副局长从容道：“已经确定了一个，其他的顺藤摸瓜就行，问题不大。”

　　李铭替聂副厂长余处长放下了心，这事情责任更大的是车间，吴仁爽没有在厂里搞破坏，安全保卫工作那就是合格的。

　　车间没有关注到吴仁爽的思想的波动，他们保卫科就更不可能察觉到。

　　“李副科长，你们调查吴仁爽，只查到他开销大，他就跑了，是不是有些问话把他吓着了？”

　　“应该不至于，胆子挺肥的。他敢在保卫科面前颠倒是非，闹着要给他取消处分，不是一般人。”

　　合作多次，周副局长很相信李铭的判断。

　　邢队长想了下问道：“你们保卫科最近还有在查什么案子？是不是其他案子吓着他了。”

　　“除了两起打架的小案子，还有一起猥亵女徒工的案子，还有个工作是你们下发的认尸协查通知。我要把罗巡喊回来，问一下才知道。”

　　周副局长同意道：“那就喊过来，仔细问一问。”

　　“我去门口打个电话。对了，我感觉公共电话那边可以查一下。”

　　邢队长想得更周全，“打其他城市的长途，得到这附近的邮局打，查他们的底单。”

　　市话的登记全看用不用心，用心的很详细，不用心的啥也没有。

　　长途电话，费用高，基本是有往来通话的底单。

　　周副局长吩咐道：“牛所长，你带两个熟悉附近情况的人，除了公共电话邮局，旅店也查一下。”有些旅店也可以打长途。

　　牛猛应声道：“是！”

　　新中街308号隔壁的公共电话是一位大妈在管。

　　牛所长问她一句，她能答十句，非常积极。

　　李铭打完两个电话，留下1毛钱，跟牛所长说了一声，赶紧先溜了。

　　不管是乡下还是城里的人，涉及到国家的事情，这时候的人都是非常支持，超级配合。

　　朴实无华，能为国家做贡献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

　　红星轧钢厂的大行动，

　　不止六车间的人担惊受怕，隔壁的七车间也议论纷纷。

　　“六车间这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保卫科的人全都配枪了，还把门都堵了，当然是大事！”

　　“够邪乎的。你们谁去打听打听？”

　　“这种热闹可不敢瞎掺和！”

　　“秦淮茹跟李副科长关系不错，她要是在，可以上去问一问。”

　　“刘海中刘组长也行，他跟李副科长也是一个大院的。”

　　“对啊！刘组长经常说，李副科长跟他关系很好，对他很尊重，称呼他为二大爷。”

　　“快去找刘组长。”

　　刘海中被人从车间里找了出来。

　　以前吹过的牛，现在要去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