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接着解释道：“老话说的，人生三大苦，撑船打铁磨豆腐，哪一样都不比下田干活轻松。”

　　“就拿打铁来说，锻打的时候不停不歇，炉火的高温就有很多人受不了。打铁的人，时不时就得吃点跌打丸。”

　　白美富的娄晓娥算是被说教了一下，不过一点也没生气，

　　“那什么工作是不累人的？”

　　李铭好笑道：“现在哪有不累人的工作！只有不用干活才是轻轻松松。而这种不用干活的人，必定是有人已经帮她干完了。”

　　“比如你这个小笨蛋，我都给你安排妥当了。你做事只是体验生活，打发时间而已。”

　　娄晓娥得意道：“因为我有你呀！”

　　“你啊，在下乡的时候要多注意一下说话分寸。刚刚吃掉的草莓，都顶一斤猪肉的钱了，你要是在别人面前无所谓的讲，可能就会引起别人的不舒服了。”

　　“知道啦！我现在也是知道民生艰难的。可惜咱们没种多少草莓，不合适拿去卖。”

　　李铭无所谓道：“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卖草莓。咱们种一点自己吃，不麻烦，吃不完有多的就拿一些当礼物送人。”

　　有文字记载，草莓最早于1915年由鹅国侨民引入东北，最早的落脚地是黑省的亮子坡。然后全国各地又有从国外引入的，但都不成气候。

　　60年代，这时候的草莓种植，也主要集中各个大城市的附近，因为能消费得起草莓的人基本生活在大城市。远距离交通运输不发达，就近供应。

　　“下周开始估计是吃不完了，我在乡下摘好了你下来载回城。”

　　“刚好下周是劳动节。摘好了，你让他们用小篮子装好，我到时候拿去送给陈国栋科长他们。”

　　娄晓娥假模假样，“坚决完成任务！”

　　李铭想起另一个事，“伱现在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帮我写一份看电影的观后感。”

　　“我票都让人买好了，纪录片，《敢教日月换新天》，工农业生产的新成就，还有一些英雄人物的事迹。明天你跟你姐去看电影。”

　　娄晓娥疑惑道：“你不跟我一起去看么？”

　　“我明天不是要去上音乐课嘛，能上的次数不多了。”

　　“好吧，那我带大姐去看，顺便陪她逛街买些夏天的衣服。”

　　“本来就是两张票，让大姐一起去的。你说的这些事情我是注意不到的。要是有缺什么票就跟我说，我会派人去找。”

　　“什么都不缺，还好多票呢，都得及时用掉。那中午我就不回来吃午饭了，我跟大姐在外面吃。”

　　“你看着办。明天下午城东小院，你自己想个理由找过去，我在那等你。”

　　娄晓娥没多说什么，心里自有一番计较，一个星期就这半天时间，这事情她比李铭还积极。

　　娄晓娥又问道：“这时候的电影，放的应该是15号新闻简报吧！”

　　“有可能，不过我也不确定。”李铭确实不知道，最近他没跟采购三科的人聊天，对电影戏剧的近况不太了解。

　　“我明天看完了回来跟你说。”

　　第二天，

　　24日，发粮票的日子。

　　李铭先来到95号院领了粮票才去海淀听课。

　　他比较意外的是周晓白等人也在。

　　下课后，

　　郭老师跟他解释，“小李，我爱人今天带着孩子去了颐和园，所以我等会先去颐和园跟他们汇合，就不跟你一起回城了。”

　　李铭自然是没意见，“好的。郭老师，那我先走了。”

　　他走出教室，看到两个小美女在走廊上逗留，“你们怎么没有回家呀？”

　　罗芸尖牙利嘴，“好像你对我们的情况很了解一样！”

　　“哈哈，我要是了解，我就不需要问了呀！”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罗芸这下没话了。

　　周晓白笑道：“下个星期，我们学校有歌唱节目参加庆祝晚会。放我们半天假回去，今天下午回来练习，我们懒得折腾就留下来了。”

　　一些男学生看到李铭跟周晓白两人站一起聊天，感觉他是被污染了一样，离得远远的。

　　他感觉挺有意思的，真是一群小可爱。

　　“那你们中午吃啥？吃食堂？”

　　罗芸反问道：“我们不吃食堂还能吃啥？”

　　“那你们是不是应该担心一下，食堂没做那么多饭菜！”

　　两个小女生面面相觑，“不会吧！”

　　“你们可以现在去食堂问一问，醒面的时间比较久，这时候应该是确定好了份量。”

　　两个小女生感觉他这话靠谱，立马就去食堂问。

　　李铭回到自己的小货车上，闭目养神。

　　没一会儿，两人就走了过来，

　　给她们留点面子，李铭先开口问道：“怎么样？”

　　周晓白回话道：“食堂的师傅说，可能够，也可能不太够。”

　　“我正好饿了，咱们一起去这附近的小饭馆吃个面还是什么的，中午你们在食堂少吃点也没关系。”

　　罗芸抢先道：“我们可下不起馆子。”

　　“你们还是学生，没有收入。我是工作了的，每个月都有工资，肯定是我请你们。”

　　周晓白拒绝道：“这不太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一顿饭而已。中午，你们在食堂多吃了，那其他同学就少吃了。你们少吃了，那下午的练习不就没力气了么？耽误了大家的练习，那更耽误事！”

　　“你们自己上来。不上来的话，那我去找门卫老大爷那边用大喇叭喊你们！”

　　“不要！”两人异口同声。

　　“那就行了，快点，我肚子饿呢。”

　　两人对视了一眼，还是周晓白先上的副驾驶。

　　罗芸虽然牙尖嘴利比较泼辣，但是她跟李铭不是很熟，信任感比较低。

　　周晓白算是跟他很熟悉了，替他保守的秘密就有好几个，对他还是比较信任的。

　　周末，两个小女生是可以出去的，李铭载着她两去的真是小饭馆，没去听鹂馆饭庄之类的高档餐厅。

　　问了一下两人，他点了三碗羊肉面，还切了一盘香肠。

　　周晓白小声问道：“你每个月的工资都是这么花的么？”

　　“饭店吃饭么？”

　　罗芸补充道：“是啊，感觉你像是经常在饭店吃饭的样子，好熟练。”

　　“我其实很少在饭店吃饭，我请客都是在我们厂的小食堂请。我们厂的小食堂，有个厨师的厨艺很好，在我们厂附近那一片区域算是顶尖的了。”

　　罗芸好奇道：“那你经常请客咯？”

　　“以前比较多，一个星期两三次吧。现在比较少了，因为我经常要在职工楼工地那边忙事情。”

　　周晓白微笑道：“那自从负责你们厂的职工楼建设后，你还省下了好多钱。”

　　“省不了几块钱。我的钱没花在小食堂也花在其他地方了。”

　　来了快一年了，李铭的消费观念跟现在的人还是格格不入，暂时就娄晓娥跟他比较相符。

　　这个时候的人，绝大多数人都是量入为出，那是能省一分是一分，一分钱都恨不得要掰成两半花。

　　这个时候物价低，下馆子的费用其实不高，真要花这个钱，吃还是吃得起。

　　但是，不是必要的情况，一般人不舍得花这个钱。

　　几十年后的年轻人，花钱那就如流水，量入为出这个词，可能他们听都没有听过。

　　这些吃过苦的人，早已经是家财万贯了，还是照样勤俭节约得很。

　　周晓白罗芸的家里收入虽然高，但也没人能像李铭这样拿钱不当钱的洒脱。

　　罗芸追问道：“除了吃饭，你还有什么需要花很多钱的？”

　　周晓白也眨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李铭花钱买了很多唱片，她是知道的，她还想知道其他的。

　　“还是请客啊。我经常被表彰，我就得经常买点好吃的带给大家，让大家一起开心开心。”

　　“像今天请你们吃饭，我要找个理由也很容易。我上了15号新闻简报，你说我是不是该请你们吃一顿饭？”

　　罗芸之前不晓得，很是震惊，看向周晓白的时候发觉她挺平静的，“晓白，你不吃惊吗？”

　　周晓白糊弄道：“我听我爸说了一嘴，说是咱们国家出人才，讲的就是他建职工楼的事情。”

　　实际是上周在家的时候，周晓白主动问他爸，最近的新闻简报有什么比较好的新闻，她准备写作文用。

　　最疼爱的宝贝女儿问了，还涉及到学习，作父亲的那肯定是马上去找，然后就被周晓白套出了这些话。

　　“那这顿饭，我是吃得心安理得了。晓白，咱们吃穷他！”

　　“对，吃穷他！”

　　李铭感觉这两人挺可爱的，“想吃穷我，哪那么容易。就你们这点饭量，你们吃我一辈子也吃不穷我。”

　　“下次你们要到城东的话，提前给我打电话，我请你们吃大餐。”

　　周晓白婉拒道：“我们刚才是开玩笑的。哪能一直让你请客。”

　　罗芸也是有家教的，“是啊，那多不好意思。刚刚只是说着玩的。”

　　“我到了城西，到了海淀的时候，你们也请我，不就扯平了。”

　　周晓白委婉道：“我们可没钱下馆子。”

　　“今年暑假的时候，我有办法让你们挣钱。你们挣钱了就有钱请我吃饭了。”

　　等现在的报纸纷纷停刊的时候，李铭打算自己办小报，既可以挣钱也可以收集消息，一举两得。

　　治安股的三个手下都是大老粗，办小报的事情肯定是做不来，只能是武力的保证。

　　为了安全，娄晓娥那时候最合适的是待在向阳花大队，没办法帮他。

　　周晓白罗芸就是最合适的小报编辑，不需要她们做什么事情，到时候她们汇总各个小报的内容，把选出来的文章搞成文摘就行。

　　把各家小报的内容，留个标题跟简明内容，汇总成一份小报，销量应该很好。

　　因为那些小报只发他们自己派别的文章，想看全部消息，每天就要订几十甚至几百份报纸，谁也没那么多钱。

　　他搞一个文摘小报，满足这类人群的需求，不涉及任何派系，稳稳的。

　　他想挣钱，商机真的无处不在。那时候还没人来收税，印刷厂都愿意帮他印，铅印的。

　　罗芸看了一眼周晓白，询问道：“什么办法挣钱？”

　　周晓白也好奇的看着他。

　　李铭看了一下四周，饭店工作人员没看向他们这边，

　　“具体的到时候再说。工作内容，我现在可以说，就是把报纸内容摘录成一条条的文摘。”

　　“按正规编辑的工资算，给你们算高中学历，46块钱一个月。”

　　周晓白讶然道：“这么多，这工资比我二哥的都高！”

　　罗芸也是很惊讶，眼神很是明亮。

　　李铭随口糊弄，“文艺工作者的工资比较高，这是最低的起步工资。”

　　周晓白有些心虚，“我们能不能行哦？我就怕坏了你的事情。”

　　“肯定能行的。不过你们要先保密，这事情提前透露出去了就不灵了，必须等暑假的时候才灵。”

　　周晓白很自然的答应道：“放心吧，我会保密的。”保守的秘密不是一条两条了，习惯成自然。

　　罗芸连忙保证，“我也会保密。”

　　“那你们到时候挣钱了要请我吃大餐。”

　　罗芸笑道：“肯定请你。我请你去莫斯科餐厅！”

　　周晓白笑而不语。

　　“这话我可是记住了。”

　　面条上来了，食不语。

　　吃完面，李铭把两人送回了学校，悠闲的回城。

　　午后，

　　城东小四合院，

　　李铭正在睡午觉。

　　开门的声音惊醒了他，探查了一下，娄晓娥来了。

　　娄晓娥看到他人在房间里躺着，惊讶道：“你又是爬墙进来的么？”

　　“是啊，我要是开门进来，然后睡着了，你怎么进门？”

　　娄晓娥进屋关门，一边脱外套一边说：“反正我是服了你。”

　　“今天的新闻简报就是15号，拍得挺好的，电影里面房子建起来的时候，观众们都鼓起了掌。”

　　这时候的观影，气氛到了，会自发的鼓掌，大合唱，反正挺多自发的互动。

　　刚好是在京城播放，作为本地人与有荣焉。要是外地，人们也就当稀奇看一看就过去了，后面可能成为某次闲聊的谈资。

　　“大家都夸你年轻有为还长得帅气！幸亏只有2分多钟，画面不多，不然年轻的指挥员又得迷倒一大片的未婚女青年。”

　　李铭没有起身，躺在床上看她换衣服，调笑道：“那有没有迷倒你这个小富婆？”

　　“我才没那么容易上当呢，因为我知道你的底细。”

　　“瞎说，我才知道你的底细。”

　　娄晓娥没继续跟他斗嘴，而是直接扑了过去，忍了一个星期，没工夫瞎扯蛋。

　　一个星期吃一顿，得多吃点。

　　今天4000字，明天60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