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鹿鸣见林自在拒绝的坚定,知道她是真的不要自己背,于是也不继续逞强,挽上她的胳膊,有些担忧地说:“今晚恐怕进不了城了。”
林自在手脚虽然渐渐灵便,也偷偷吃了药,但因之前失血过多,所以还是双腿酸沉,头脑昏沉。
她知道是自己拖累了两人,开口说:“对不起我连累了你们。”
“我不是这个意思。”邱鹿鸣解释说。
田佩芝在一旁埋怨,“平地走路也能栽到沟里,真是佩服死了你!”
不比田佩芝还有力气牢骚,林自在此时再多说一句的力气也无,她机械地拖着脚步走路,只当耳边有只苍蝇在嗡嗡罢了。
邱鹿鸣却不管,“田佩芝!你又忘了我和静怡是怎么误的火车?”
田佩芝气恼地把背在右肩的褡裢往地上一掼,“又说又说!你喝了她几瓶矿泉水,自然帮她说话!是!我便秘误车,那还不是因为一路蜷在船舱里,又没有干净水喝导致的?”
“这么没良心的话,也只有你说得出来!你难道少喝了静怡的水不成?你最后没水喝怪谁,还不是你贱忒兮兮把水给了一个小白脸,自己的水瓶子又打碎了?”
林自在被她们吵得头疼,站住脚捂住了头,伤口一蹦一蹦地疼。
田佩芝忽然大叫一声,“哎呀!陈静怡你的小箱子呢?”
林自在一愣。
邱鹿鸣也大惊,“天哪!不会是刚才掉草丛里了吧?”
田佩芝一跺脚,拔腿就往回跑,林自在伸手哎了一声,无奈地看她几步就跑得老远,根本就喊不住。她尴尬地对邱鹿鸣说:“她,她体质可真好啊......”
邱鹿鸣说:“是,插上尾巴就是驴,比驴还壮呢!”
想想又说:“咱们也回去找找吧。”
好容易走出这么远,林自在可不想再上坡下坡地回去,她摇头,“我走不动了,你也别去。”她的意念在空间找到那个小藤箱,心里觉得对不住田佩芝:听说马匪,她慌乱中习惯性将箱子丢进了空间,事后却忘了拿出来。
“你不是一直特别在意那个箱子吗?”邱鹿鸣见她摇头很是不解。
林自在笑笑,“我现在觉得,还是生命比较重要。”
邱鹿鸣眨巴着眼睛看她半天,拉她坐下,“那咱俩正好歇一会儿,你也揉揉小腿活活血。你放心,田佩芝的狗鼻子特灵,她能闻到金银财宝的气味,保准儿给你找回来!”
林自在呵呵笑。
邱鹿鸣又笑说:“不过找回来后,你少不得又要借钱给她了。”
“哪还有什么钱。”林自在苦笑。
邱鹿鸣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不过也不争辩,两人就在路边树荫下歇着,快一个小时,田佩芝才气喘吁吁跑回来,气急败坏地冲林自在吼着说:“到底是你的箱子还是我的箱子?你们俩怎么这样啊!一点都不着急!箱子都丢了!不见了!”
邱鹿鸣噌地站起来,“真丢了?路上也没见什么人啊?”
林自在也做焦急状揉着双手,“哎呀我脑子混浆浆的,根本不记得箱子什么时候脱手的,是在大路上?还是草丛里?”
“你仔细找了吗?”邱鹿鸣埋怨田佩芝,也要返回去找箱子。
“你别去了,我早找过了!路上草丛里,连树上的鸟窝我都找了!”田佩芝擦着汗,最后肯定地说:“我判断,你一定是落在了大路上,被马帮那些人捡去了!”
邱鹿鸣皱眉上下打量一番田佩芝,“我还是回去找找吧,你俩等我。”
“哎你什么意思啊!”田佩芝被她看得气恼。
林自在拉住邱鹿鸣,摇摇头,“不找了,天快黑了,咱们得朝前走!”
“箱子不要了?”邱鹿鸣有些惋惜,那个小箱子不大,却很有些重量,里面肯定有黄金。
“不要了。”林自在高尚地说:“本就是我受伤拖累了你们,不能再因身外之物,让你们跟着我涉险了,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尽快安全到达春城,找到学校!”
邱鹿鸣和田佩芝都有些沮丧地点点头,三人继续上路。
这条所谓的大路,其实也不过就是两米宽的土路而已,向前看向后看,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山川,三人走了一个多小时,看着天黑了下来,决定找一棵大树爬上去休息。
这一夜,林自在只睡了个把小时,一是她总怕掉下树去根本睡不着,二是一静下来,就忍不住想起被奶奶夺舍的事情,有些伤心,有些羞恼,默默地流了半宿的眼泪。活了24年,原来只是人家培养的一个傀儡,还一丁点觉察也没有。
想想学过的课外班,大概都是奶奶自己想学或者已经掌握的吧,逼她读研,也是掐着时间,把她栓在身边罢了。这些年,她的圈子除了学校就是学校,有过一两个好友,都是莫名其妙的闹掰了,连那短暂的恋爱也是无疾而终,她的生活,真是简单得一目了然,比一个木头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可笑她还以为自己聪明绝伦,过目不忘,吃根雪糕逆反一下,心里就觉得很了不起了。
真是可笑!
眼泪从林自在闭着的眼皮下流出。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民国27年。拥有完整家庭的人,永不能体会,一个人不知来处,不知归处时的漂泊孤寂感。
早上,鸟鸣啁啾,林自在挠着手臂醒来,身上虽然涂了驱虫药,也还是抵不过蚊虫天生对血液的渴望,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手臂,就先看到清晨阳光下,一条两指粗细一米多长的土黄色大蛇,在旁边两米远的大树上蜿蜒上行,它似乎是卡在了树干攀附的藤蔓间,好一阵扭动顾涌,终于又沿着原路退着落到地上草丛中,游动着倏忽就不见了踪影。
林自在咬紧腮帮子,才没有惊呼出声,想了想,她颤抖着手轻轻推醒两位同学,说了蛇的事情,女孩子家家,少有不怕蛇鼠的,邱鹿鸣一听蛇字,立刻尖叫一声,差点没一头栽下树去,田佩芝则是一言不发,出溜一下滑下树,踮着脚尖就跑上了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