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自在站住,拦在赵初蕊身前,冷冷说:“你敢再说一遍吗!”
“嘁!”赵初蕊仰头一笑,“再说十遍又咋地!严国庆要能看上你,我跟你姓!”
“你这嘴巴一张一合,就把我跟两个人联系到一块儿了。你倒是很善于捏造事实,就不知道你说实话时是什么样儿。”
“哼!用我捏造吗,你和刘文静跟严主任媳妇在街上走一了一路,全公社谁不知道,人家相中你俩中的一个了。”赵初蕊讽刺地笑,“要说上海知青熬不下去结婚了,我也就不说啥了,你说你俩,都是咱本省的,是挨不住冻啊,还是吃不饱啊,家里父母还都双职工,你俩这是图啥啊?”
刘文静怒了,“赵初蕊!我瞎了眼,刚来的时候,还把你当大姐一样敬重,结果呢,你不但贪占我们的粮食,还整天阴阳怪气的,咱们都是齐市老乡,无怨无仇,我和小西到底哪儿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埋汰我们?”
“埋汰你们?你们本来就脏,还用我埋汰!”
黄家明也站住了,“赵初蕊!你闭嘴!你怎么老针对新知青,真该好好写个思想汇报给张队长了!”
“张队长!”赵初蕊呵了一声,“他......”
林自在一笑,“继续说,尽情说。”
赵初蕊声音忽然拔高,“张队长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大老粗,靠给人拉皮条当上队长,有什么好得意的!”
“赵初蕊!”黄家明惊了,一声断喝。
赵初蕊抓狂地扯着自己的头发,显然是不想再说下去了,她表情狰狞,嘴上却控制不住地大声喊着:“我赵初蕊从小到大都是最优秀的!各方面都是最优秀的!小学我是班长!中学我是学生会干部!
我从不徇私枉法,我严格执行组织指示,我在格委会专案组工作的时候,你们连个屁都不是!
当年溜须拍马,一看我被发配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个个都来取笑我!档案留案底了又怎么样?我没错就是没错,他就是死了我有什么办法,我就是下手重了,他死要面子畏罪自杀关我什么事?抄家是对的!打他也是对的!走到哪里我都敢说我问心无愧!
我还告诉你们!我赵初蕊还能站起来!谁也打不垮我,我就不求饶!就不嫁人!我要熬死你们一群王八蛋!你等我回去我弄死你们!
不让我当兵团战士,不让我回城,我在生产队也要开创一片新天地!
顾丽影算个屁,不就长着一张脸吗,她有什么?让一个资本家小姐过上逍遥日子,你们都是有罪的!格委会江主任最是个眼瞎的,给他儿子找了一个祸害!你们等着看吧!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赵初蕊连珠炮一样的话喷薄而出,嗓子很快就嘶哑了。
黄家明愣愣地看着平素钢铁一样坚硬的赵初蕊,一面泪流满面,眼神绝望,一面不停地双手捂住嘴巴,又很快放下,嘴巴不停开合,迸出让人惊掉大牙的话语,“哪个新知青敢不听我指挥,我整也整死她!让她永世不得翻身!我赵初蕊的手下就没有不听话的!
孟繁西刘文静你们两个小崽子,不就仗着家里条件好点儿,敢跟我显摆,晾着我,还跟我张狂!不就是铁路子女吗,瞧得起你多要你两碗面,还敢跟我支棱!往你们水缸里扔死耗子只是个开头,下回我就把狗屎扔你们锅里,把耗子药下到你们的米袋子里!”
他们这群知青正走在回知青点的路上,前后也都有生产队员,大家都都围过来,“这又咋了?疯了吗,这都说的啥啊,不怕被批吗?”
赵初蕊跳着脚,大哭着,依然还在说,她忽然崩溃地朝着大水泡子跑去,扑通一声就跳进去,已到十月,怕冷的庄一诺几人已经穿了棉袄。
泡子里的水只到大腿深,赵初蕊站起来,牙齿打颤,面朝大路的方向,还在喊:“救命啊!我遇到鬼了!那个死耗子怎么都扔不到水缸里去,它不是到我被窝里鞋窠里就是到我饭盒里,我遇到鬼了!啊啊啊!我不想说!啊啊!我必须说,我必须说!呜呜呜严国庆不会看上你们四个的,他四年前就喜欢顾丽影了!呜呜呜我没有错!我怎么会错!都是他们的错!”
路边站了一排傻眼的人,就是没一人下水去拉她。
张春梅一跺脚要下水,被刘文静一把拉住,“你别犯傻啊!她是罪有应得!”
赵初蕊逐渐平静下来,死死地捂着嘴巴,浑身颤抖地站在水中,不愿回头面对现实。
林自在遗憾地啧了一声,符箓湿了,失去了效用,算了,已经达到目的了。她收回符纸,丢到青杏空间的垃圾桶里。
新官上任的张志勇,第一把火刚烧起来,就听说赵初蕊会后大放厥词,说他拉皮条,说他大老粗,还污蔑县格委会主任,污蔑公社主任的儿子,他深觉如果不严肃处理这件事,以后大家都会有样学样,他这生产队长干脆就别当了。
于是,张志勇上任后的第三天中午,赵初蕊就因散播封建迷信被当作典型挨批。
赵初蕊跳入水泡受了凉,鼻塞头疼的,就被人押到了场院,这是她第一次以挨批的身份站在这个台上,她的昂首挺胸,激怒了下面的群众,大家本不知道该批些什么,正好从她的认罪态度开始,展开了批斗。
史亚楠高原几个知青在张志勇的暗示下,也纷纷揭发赵初蕊几年来的恶行。
一时间群情激愤。
第四天,赵初蕊因罪大恶极,又被送到县里审讯。
大屋几个女知青生怕她回来报复,主动写了揭发材料交给张志勇。
林自在没想到事态是这样发展的,只能说恶人还需恶人磨吧,倔强霸道的赵初蕊这次遇上的不是宽厚容忍的沈队长,而是同样心冷入铁的张志勇,也不知她在县里如何表现的,最后得到的消息是她被送往北安劳改农场,还有人说她进了精神病院。
只不过是半个月时间,双峰生产队就再没人提起赵初蕊了。
大屋小屋,依然分着吃饭,但相处融洽了许多,张春梅挑水也不必绕圈去男知青那边借水桶了,林自在做饭时,史亚楠还主动借柴火给她们,并说不着急,冬天拉柴火一起还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