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冉静静站在房间里，轻眨双眼，观察着一动不动的粥。

　　他的呼吸平稳且缓慢，感觉就像睡着了。

　　看了一会儿，方冉伸出手，用食指在粥的胳膊上轻轻点了一下。

　　粥没有任何反应，似乎真的把心神全部转移到了分身上，完全不担心本体这边会发生什么。

　　“对我这么信任吗？”

　　方冉自言自语着，便开始在狭小的房间里踱起步。

　　屋子里真的是什么都没有，转了两圈，她的目光便不由得再次投向了粥。

　　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就像蝴蝶黑色的鳞翼，虽然收起了笑容，但那种暗藏杀机的感觉也没了，反而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亲近感。

　　“你这小子，这样随便相信一个网友可不好，万一我想杀了你，抢走你的积分怎么办？”

　　方冉抬起头，拿出了身为老师的架势，严肃地轻声教训着粥。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咚咚咚地敲响了，紧接着门上通话器的指示灯亮了起来。

　　“408号，为什么突然返回房间？不知道现在是工作时间吗？医院有非法入侵者，你的任务是排查5楼C区，赶快回到你的位置！”

　　通话器中传出一个粗暴严厉的男人声音。

　　方冉一惊，正想着要怎么办。

　　粥却忽地睁开眼，将食指竖在嘴前，示意方冉不要出声，随后来到门口对着通话器回应道：“突然拉肚子，可能是有点着凉，很快就解决，再给我十分钟，马上就过去。”

　　“懒驴上磨屎尿多！只给你五分钟，快点！”对方态度粗暴地骂骂咧咧。

　　“好的，马上。”粥一边回应，一边朝着方冉坏坏一笑，随后抬起左手，示意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跟踪手环。

　　通话器的指示灯很快熄灭了，粥也轻舒了一口气。

　　呃……

　　方冉一时间觉得有些尴尬。

　　“我……”

　　“我只听见你在说话，但听不清说了什么，分身操控起来还是要集中注意力的。”说完，粥便再次闭上了双眼，但嘴角却坏坏地向上扬起，轻声说：“我相信你。”

　　方冉愣了一下，感觉心脏好像有一秒的陡然加速。

　　“明明就是听到了。”她喃喃低语着移开了视线，像只小猫一样又在房间里转起了圈。

　　很快，五分钟过去了。

　　粥睁开双眼，朝着方冉轻轻点头说：“搞定，现在我要出去了。门禁卡我复制了一张给你，但能不用还是尽量不要用，因为这张复制卡是没有身份识别的，你用了容易暴露位置。”

　　说着，粥在自己的门禁卡上轻轻一捻，就像变魔术一样，将门禁卡由一变成二。

　　“门禁卡也能复制？”

　　“我的能力很杂，等游戏结束了再和你详细说。”粥将其中一张门禁卡递给方冉，随后指了指脑袋，微笑着说：“有情况我会用意念告诉你。”

　　“我能用同样的方式回应你吗？”方冉问。

　　粥面现一丝为难，但还是点头说：“可以，但那样的话，你的思想对我来说就是完全透明的，你所想的任何事情都会以声音的方式传进我的耳朵。你确定要这样吗？”

　　方冉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并笑着说：“最多就是让你直接听见我说你的那些坏话而已。”

　　“好吧，那就……”说着，粥抬起右手，指尖在方冉的太阳穴若有似无地轻触了一下。

　　方冉好像感觉到了一股电流，有轻微的酥麻，但稍纵即逝。

　　“试试看。”粥的嘴唇紧抿，声音直接送入方冉的脑海。

　　“你的名字叫什么？粥先生。”方冉没有开口，试着用意念传送信息。

　　粥的唇角微微上扬，一瞬间竟让方冉有些出神。

　　他的笑和之前不一样了，没有了那种仿佛戴了一层面具似的伪装，虽然依旧裹着一层薄薄的冰，但却显得十分纯粹，透明。

　　“我叫周沫，粥先生，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我叫方冉，认识你很高兴。”

　　“所以，我们现在才算正式认识吗？”

　　“当然了。”

　　“好吧。那我们这里联系，先出去了。”粥轻敲了一下头，随即恢复了那带着面具似的轻柔微笑，闪身走出了房间。

　　方冉继续留在屋子里，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在脑海中整理周沫的发现，并将自己在天台看到的特殊房间也加入到目前的线索里。

　　那些图腾与法阵必然和失踪的患者存在关联，很可能是某种恶魔献祭，通过杀死患者，赋予医生和保安超越常人的能力。

　　但患者不是随取随用的无尽资源，因为这里是存在法律的，如果患者无故失踪，家属会发现，所以被献祭的只能是那些没有人在意的三无患者无身份无家属无支付能力。

　　这也解释了医院为什么会收留那些孤寡老人，他们一样具有近似“三无”的特征，就算从世界上消失了，也没有人会关心在意。

　　而除了三无患者和孤寡老人，在这间医院里还有另一个群体，也同样具有“三无”的特征玩家。

　　但是玩家这个群体十分特殊，虽然“三无”，但战斗力显然不是那些患者和孤寡老人能够相提并论的。

　　医院里的NPC虽然实力很强，但和玩家群体硬碰硬，难免会闹出很大动静。

　　这里是有“法律”的，所以作为医院一方，必然希望能在悄无声息的状态下搞定这批玩家。

　　那怎么做最方便呢？

　　在饮食和药品里动手脚？

　　玩家不傻，很容易就能破解。

　　于是医院想出了另一个办法，将玩家群体分成两个阵营，然后对玩家下达秘密指令，以任务的形式怂恿玩家相互攻击。

　　这样一来，医院就能毫无压力地收获一批有着超强实力的献祭品，还不会惹出大乱子。

　　至于证据嘛……

　　应该可以在那间充满了图腾和法阵的房间里找到。

　　“按照你的想法，玩家之间的相互攻击不但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加速死亡。”粥的声音传入了方冉脑海，刚刚的全部分析他都听到了。

　　“是的，而且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么攻击医生玩家的人应该不是患者，而是在医生阵营内部，因为行为规则明确说明了患者不能攻击医生，但医生之间的相互攻击应该没有任何限制。比起打破自己制定的规则，我觉得黑域更喜欢捕捉这种规则中的漏洞。

　　这场游戏，从始至终都不是玩家与玩家之间的较量，而是人类和黑域的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