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少年白马醉春风(42)
别院内,头戴凤冠霞帔的易文君,满脸的颓败和不甘心,她不想成为父亲攀附权贵的棋子,不想嫁给什么景玉王,可她周围全是监视她的人,她想逃都没有机会。
“师兄,你带我走吧!”
易文君心里绝望,对守在一旁的师兄洛青阳发出最后的祈求。
“师妹,咱们逃不出去的。”
洛青阳痛惜地说,他只是第一道防线,外面还有无数影宗高手守着,景玉王的人也护在周围,他们就算是能逃出别院,也断然逃不出天启城。
“呵……是啊,逃不出去,我不该痴心妄想的。”易文君自嘲一笑,将手里的小剪刀握得更紧,眼里闪过一抹决绝。
另一边,新朗景玉王欢欢喜喜地来别院迎接新娘子,易文君被搀扶着送进喜轿里,迎亲的队伍热热闹闹地吹打起来。
一片喜庆声中,谁也没有发现新娘子用一把剪刀,狠狠地戳穿了自己的咽喉。
直到喜轿绕着天启城转了一圈,最后入王府,新娘需要出来行拜堂礼,喜婆数次出声都没有人回应时,大家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唰的一下,景玉王脸色难看地撩开轿帘,就见他期待的新娘盖头散落一旁,喉间插着一把剪刀,气息已决,双眼紧闭,鲜血滴在嫁衣上,格外的刺眼。
这番场景骇地景玉王踉跄后退,旁边抬轿的人,还有喜婆都是普通人,都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
“啊啊啊……”
“死人了……死人了……”
场面顿时乱了起来,还是闻讯赶来的琅琊王萧若风命人控制住了现场,但……喜轿里自裁的易文君,景玉王没有发话,谁也不敢妄动。
萧若风一时也有些难堪,他和兄长计划着与易文君联姻,为的就是获取影宗的帮衬,有能力与其他几位王爷抗衡。
谁能想到易文君会如此决绝,给他们来了一个釜底抽薪,用自己一条命打破了两方的联合,萧若风有些担忧,小声对自家兄长说:“兄长,先将嫂子抱出去吧,此事恐怕瞒不了多久了,兄长早做准备。”
此事一出,景玉王府和兄长的颜面将扫地,成为天启城茶余饭后的笑话,只是,他们有心隐瞒,此刻也怕是不能了。
参加王府婚宴的宾客,个个都是人精,在门口这么大的躁动,哪能瞒得过去?萧若风苦笑一声想。
他想得的确没错,王府院内几乎大半的人察觉到了异常,容清神识放出去,看到的喜轿内的场景时,也不由得暗叹一口气。
没有叶鼎之给的承诺,易文君便没有了逃出去的希望,难怪她会绝望自裁,还是以这种报复性的方式了结。
是个果决的姑娘。
“已经晚了。”容清喃喃道,易文君气息已决,便是她也无能为力。
“师姐,怎么了?”
“仙女姐姐,发生了什么?”
“容姐姐?”
百里东君,叶鼎之,司空长风三人疑惑地看着情绪突然变得不对的容清,来了个三连问,容清淡淡道:“这喜事变丧事,还真是世事难料!”
“丧事?”三人异口同声地问。
容清指了指门口方向,三人转过身看过去,只见景玉王抱着头顶红盖头,看不清脸的新娘进门,没有拜堂,先是将人带去了洞房,有些不知内情的宾客疑惑地窃窃私语。
“血?”叶鼎之动了动鼻子,诧异道,方才景玉王抱着新娘过去,他闻到了浓浓的鲜血味儿,还不少呢。
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两人点头,他们也闻到了,三人又齐齐看向容清,容清传音过去:“易文君自裁了!”
百里东君蓦地瞪大双眼,司空长风和叶鼎之面面相觑,也有些吃惊,百里东君呐呐道:“怎么会?”她不是即将成为王妃吗?
“人各有志,强求不得,可惜有些人就是不懂,一心只有权利和利益考量,可他面对的都是活生生的人,这不……遭到反噬了。”容清给三人解释说。
“容姐姐,那这婚礼还要继续吗?咱们是走还是留这儿?”司空长风问,容清摇头:“暂时不走,看看再说。”
以景玉王的心机城府和手段,绝不可能让人在明面上笑话他,肯定会想办法减小此事带来的影响。
果不其然,没过去多久,就见景玉王牵着新娘出来,百里东君猛地转头,小声问道:“仙女姐姐,那新娘是……”假的?
容清挑了挑眉:“嗯,就你想的那样。”只要是不想与当朝王爷结仇,不想打了皇家的脸面,就算大家知道,也会当做不知道。
在众人心思各异中,景玉王府的婚宴继续,大家该祝贺祝贺,该道喜道喜,没有一个人面上露出异样,便是初出茅庐的叶鼎之和百里东君,也将情绪把控得很好。
热热闹闹的一天下来,众宾客才相继离去,容清和叶鼎之三人回到芙蓉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回到自己家,百里东君也不再克制自己的情绪,虽然他十几年未见易文君,可毕竟他们从小就相识,那么可爱伶俐的姑娘,如今年纪轻轻就消香玉殒。
叶鼎之也是,他对这个从小一块玩儿的伙伴,没有男女之情,但情意还是有的,如此猝不及防地死亡,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是痛色,百里东君狠狠道:“仙女姐姐,难道就让她就这么白白死了?我不服。”
容清遗憾地摇头:“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易文君她不想成为皇城中的笼中鸟,向往自由,可她的亲人逼迫她,想要拉拢易家的势力谋划她的终生,想要控制她利用她。除非有实力强劲的人带她离开,否则她的一生,都摆脱不了被控制的命运。”
还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自己变得强大,无人敢利用,但……易文君的武功和内力,才堪堪入金刚凡境,打得过谁呢?
司空长风是唯一一个对易文君陌生的,听到容清的解释,有些不解:“容姐姐,她的家人也不帮她么?”
容清轻笑一声:“她的家人我不熟悉,不过看她这宁愿自裁,也不乐意嫁人的做法,大概……她的家人是不能指望的吧!”
司空长风一愣,竟真的有父母不顾自己孩子的?他无父无母,孑然一身,并不太明白这种有家人,却依旧无所依靠的感觉。
另一边,景玉王府,萧若瑾气地火冒三丈,啪一声将桌上的东西掀翻在地,桌上的茶杯水壶噼噼啪啪碎了一地。
伺候在侧的人战战兢兢,不敢抬头,萧若瑾咬牙切齿道:“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要上了喜轿才作妖,她易文君是纯属恶心本王的是不是?”
萧若风听着兄有些刻薄的话,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劝?如今兄长在气头上,估计他说什么,兄长都是听不进去的。
但他不得不劝,别人能避他不能。想着萧若风走过去,让内侍重新沏茶,给他倒了一杯,待他将心中的郁气全部发泄过后,才说道:“兄长消消气。”
“还是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宾客那里问题不大,毕竟他们未亲眼见着嫂嫂的情况,轿夫和喜婆我都控制住了,没人会说什么。但父皇那儿……恐怕是瞒不过去的。”
大婚当日,新娘自戕,伤的是皇家颜面,父皇他本就不愿意兄长和易家联姻,只是兄长一再坚持说与易文君两情相悦,父皇这才应允了。
如今却冷不丁的告诉他,人家女方压根就不想嫁进景玉王府里,父皇难免会有被愚兄长弄的感觉。
若父皇真的计较起来,那兄长定然少不了一顿斥责,那些盯着兄长和他的兄弟,恐怕就得落井下石了。
“还有易宗主那儿,没了嫂嫂这层关系,咱们恐怕不能再与影宗联络了。”说着萧若风捏捏眉心,有些疲累。
若非要帮助兄长夺嫡,他根本就不想掺和进这皇城的权利争斗中,他也想像那些师兄弟那样快意江湖。
皇宫中,太安帝听浊清回禀上来的景玉王府的消息,气得想将萧若瑾塞到他娘肚子重新回炉一遍,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是不是都是浆糊?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浊清,你去把那个孽障给孤传进宫。”太安帝怒气横生,这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浊清连忙应是,退出勤政殿传旨,伺候皇帝几十年,浊清自认为还是了解太安帝的,对景玉王,皇帝一直可有可无,也不甚关注,这次这事发生,他还以为皇帝会借此贬黜景玉王。
可如今看这架势,皇帝倒不像是生气景玉王私下结交势力,倒像是恨铁不成钢,想要再提点他扶持他的意思。
浊清有些看不懂了!
看来还是不能着急下注,得细细看看才行,浊清决定按兵不动。
易文君自戕之事,各方反应不已,但纯粹为她不平之人,除了与她自小有交情的百里东君和叶鼎之之外,反应最强烈的就是易文君的师兄洛青阳。
消息传入容清耳中时,洛青阳已经打伤了影宗的几位长老,将景玉王府的别院给拆了个稀巴烂,又被他的师父,也就是影宗宗主甩了一巴掌后,如今已然逃出了天启城。
此事闹得不小,虽然景玉王府,影宗和皇帝出面压下去了,但武界高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碍于皇族颜面,大家明面上不会说什么,可私下里少不了嘀咕几句。
此事过去半年,天启城才渐渐恢复表面的平静,但暗里的争斗越发得激烈,冲着叶鼎之来的人越来越多。
容清私下查过接触叶鼎之的人,有青王的人,宴王璃王……甚至还有景玉王偷偷派来的人。
这些人隐藏极深,面上都是豪迈大气,武功卓绝之辈,与叶鼎之相交颇深,容清探查清楚后,并没有急着将他们与叶鼎之分割开来,而是任由他们交往。
萧若风并不知晓她兄长景玉王私下里的动作,他与叶鼎之交好,七分是欣赏叶鼎之这个人,三分则是为了拉近与容清的关系。
容清明面上是他们的师姐,但她除了自己的芙蓉园外,很少外出,也不常去学堂,若非每月休沐时,萧若风来芙蓉园做客,他几乎都见不着容清的面。
一年半后。
李长生的大椿功期限将至,但又没有光明正大可以离开的理由,容清就给他弄了个一模一样的傀儡出来,顶替他的身份,坐镇稷下学堂。
而他本人则在容清的护送下,悄无声息地离开天启城,同行的还有叶鼎之,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三人。
一辆外表毫不起眼,内里豪华宽敞的马车里徐徐前行,已经改头换面,虚弱地起不来身的李长生,淡定地任由叶鼎之几人打量。
百里东君啧啧两声,伸手扯了扯年轻版李长生的白发,又捏了捏他的脸:“头发是真的,脸也没有易容的痕迹。”
李长生有气无力的轻哼一声:“我闲得没事儿,骗你们几个小崽子?”
叶鼎之挑挑眉:“所以,师父您这是每三十年就会变一个样?然后再换一个身份生活?这算不算是长生不老?”
李长生点头:“算是吧!怎么?你也想学?”说着抬手摸了摸下巴,在叶鼎之和百里东君,司空长风三人之间来回扫了几眼:“你们几个根骨奇特,倒也不是不可以学,不过你们可要想好了,学了这功法,想要散功可就难了。”
人人都期待长生,可真正活到将近两百岁的年纪,他才会真正领悟,长生没什么好的,看着身边亲近的人,一个一个离开,独留自己在世,那种孤单无人可以理解。
若非有自家闺女给他的延寿丹,他可以给心上人用,到时候她也能陪自己一百多年,他都原打算去唐门,找唐老太爷出手用毒,散了他这大椿功。
李长生话落,三人眼睛一亮,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叶鼎之和百里东君转头,齐齐地看着容清。
容清失笑:“我跟……”刚要叫一声爹,容清突然顿住了,对着年轻版的李长生说:“你这样子跟我差不多大,再喊你爹,别人还以为我有毛病呢,要不,我喊你哥?”
李长生一噎,摆了摆手道:“那还是算了吧!我得好好想个名字,到时候你叫我名字就好。”
“行叭。”容清妥协。
随后看着叶鼎之和百里东君道:“我跟……李先生,暂时叫李先生吧。”
反正爹他是叫不出口,总觉得李长生顶着那张二十岁的脸,让容清叫他爹,鸡皮疙瘩掉一地,顿了顿容清继续道:“我们两个的功法不同,但功效相差无几,我或许……大概比李先生活的还要久哦,所以你们两个不需要顾及我,也不用担心我会先死。”
“你们想学大椿功就学呗!”耸了耸肩,容清说:“只要你们能学得会就成。”毕竟谁也不是李长生啊!
“师姐此话当真?”叶鼎之诧异地问,百里东君也吃了一惊:“仙女姐姐,你说的是真的?”若真是那样,便是为了能多谢时间赶上仙女姐姐,他也要学这大椿功。
司空长风比较内敛,没有说话,但眼神中的渴望,暴露了他的想法,容清扫了一眼他们,笑着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师父我们学,你教教我们吧!”百里东君率先表态,李长生诡异一笑:“你们决定好就行。”
说完之后给容清传音:“闺女,你这三个帮手为父可尽力调教了啊,让他们活的长长久久地给你效力。”
“那要不要我给你道谢啊?”容清无语地回道,李长生笑笑:“那不用,你圆了为父的梦,既不需要为父散功,又能多陪她些时间,给你培养几个作伴之人,为父乐意。”
没多久,李长生消失的功力又恢复了,且还比往日强了几分,心情甚好的李长生,哦,现在应该叫南宫春水,一边往雪月城走一边给叶鼎之三人传授大椿功。
容清就负责给他们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