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的羊城,虽然比不上亚洲四小龙的港岛,可是相比内地,已经发达到令人赞叹的地步。
在这里,一切都是开放的。
从车站出来,沿白云路径直前行,满大街的轿车,各类摩登女郎形同电影画面中那样,戴着墨镜,露着大腿,俨然成了都市中的一道美景。
经济的发展速度过于超前,以至于当地人民的意识,和相关的法律文明还没跟上,从而也就衍生出了各类犯罪现象。
就羊城市局五支队带领马向远叶炳文在车站外面吃河粉的这一会儿功夫,便看到好几个被偷了钱包嗷嗷大哭的外地人。
五支队继续自己吃自己的,根本不管,马向远是第一次来这里,所以看得很震惊,一脸想询问方队长,又不好意思询问的样子。
叶炳文就淡定多了。
他知道羊城火车站的现状,也羊城市局也安排了反扒支队便衣警察在这里潜伏着,可是没办法,太乱了。
而且。
就羊城火车站这一块地方,据叶炳文所知,现在至少有三五个帮派,经常发生械斗。
眼下还没到飞车党盛行的时候,那才是更恐怖的开始。
飞车党青年骑着摩托车路过直接抢包,在拉拽的过程中,坐在车后座的人一刀就将包带子砍断抢走,当事人如果敢伸手,连带子和胳膊能一起切开。
不过。
当下的羊城还是盲流居多,因为还没开始实施暂住证,对于大批外来职工,根本不清楚他们的身份信息。
同时,再加上今年那位老人南巡讲话之后,一夜之间,从全国各地南下务工的人暴增,以至于羊城政府根本管理不过来,就凭现有的警力很是紧张。
所以,才造成了八九十年代羊城总有一种法外之地的感觉。
坐了两天三夜的火车,一路上都没怎么吃饱过,这才车站外,马向远和叶炳文都是北方人的肚子,连要了两份炒牛河才打着饱嗝起身离开。
羊城公安局现在可以说是全国最忙的几个市局之一了,楼虽然不高,可警力这两年扩充厉害。
光是刑侦支队就有七个,饶是这样,这两年的刑事案件依然都忙不过来,打架斗殴之类的还都属于治安案件,可怕的是伤害案,以及连年增长的凶杀案。
这座城市日新月异的繁华背后,黑暗中也上演着各类罪恶。
来到市局之后,方彪腋下夹着公文包,上身的短袖衬衫掖进裤腰带内,手腕上戴着一副镀金手表,典型的九十年代羊城刑警形象。
市局现在忙得团团转,每个警察都有自己的事情干,整栋楼都跟赶集一样,热闹得很。
方彪这一路上都在给叶炳文马向远介绍羊城这边的情况,他本身还是很热情的,一点都没有端着,就是操着一口浓浓粤语口音的普通话,听起来很让人费解。
来到法医处后,推开门跟里面的法医说了两句,接着就带他们到了停尸房。
羊城市局的刑侦设施,要比江宁市局齐全得多,一是人家毕竟是省城,二来这里地区发达,案发率也高,所以关于刑侦检测的各种材料设备都配备了,甚至比江北省公安厅还要齐全。
“这个袁兵啊,是五天前,在海边被人发现的,当时还是早上。”
说话间,法医带着白手套就将藏尸柜拉开了,随着一股干冰烟雾弥漫,一具冷冻的男尸被拉了出来。
虽然头发和皮肤都被冻住,但不影响看清这具尸体的面容。
叶炳文不认识袁兵,但从他们那些同学毕业照里面见到过,光从面相上来看,可以肯定这就是袁兵的尸体。
这时。
五支队长方彪站在旁边,递给了叶炳文马向远两人各自一副手套后,自己也戴上一副,继续介绍。
“根据法医的检测结果,可以肯定这人是被发现尸体的头天晚上死的,大概是凌晨一点左右,死亡原因呢……”
说着,方彪一手摁住袁兵的脑袋往旁边一推,就将他后颈皮肤呈现了出来。
光从全身的情况来看,叶炳文和马向远扫了好几圈,都没看到任何皮外伤,这就很诡异了。
直到袁兵旁边颈部的情况转过来,看发现上面有一个针眼,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很容易让人忽略。
叶炳文却一眼认出来了这个伤口,因为在江宁时,董四海被杀跟袁兵被杀的情况几乎一样,只不过,董四海是心脏位置被扎了一针。
“气管?”
叶炳文震惊后,连忙追问:“气管被扎一针,能直接导致死亡?”
“我问了法医,如果气管破裂,伤口小于一厘米,短时间内是很难造成死亡的。”
方彪也是疑惑的说道:“这个伤口,就是一个针眼,如果凶手从这里刺入袁兵的气管,不太容易能瞬间杀死。”
“那你们鉴定的死亡原因呢?”
“窒息。”
“窒息?”
叶炳文这就懵了,拧着眉头道:“袁兵是在海里被憋死的?”
“海里的可能性不大,因为我们没有从呼吸道检测到水分,所以,很可能是在岸上被憋死之后,扔到海边的。”
方彪说完,又将目光看向袁兵脖颈的那个针眼:“死亡原因虽然找到了,可这个针眼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据我们去江宁的同志打电话过来说,炳文同志之前办的一个案子,有个受害人心脏部门也是被针刺破造成死亡的,有这回事儿吗?”
“有!”
叶炳文知道他在问董四海,点头道:“光是看针眼,确实很像,但袁兵的死亡原因跟这针眼没有直接关系啊,有没有可能这针眼是人死后,无意被什么东西戳了下?”
“不知道。”
方彪目前掌握的线索也很有限,摇了摇头道:“总之,尸体在海边被人发现之后,我们警方把他带过来,一开始也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也是看到你们江宁发布的通缉名单上有个叫袁兵的,跟他很像。”
“基于这个线索,我们的同志第一时间就去了江宁,找到了袁兵家人,根据尸体照片确认。”
说着,方彪忽地想到了什么,又道:“诶,对了,炳文,这个袁兵是不是和你们江宁市委书记儿子跳楼有关系?”
“是。”
叶炳文点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杀害袁兵的凶手,以及背后那些人到底是谁。
先是利用袁兵让他引诱梁成祥犯罪,从而拉梁景玉下水,搞定这个之后,又将袁兵在羊城杀害。
现在童丹很可能已经遇害,梁成祥死了,袁兵被杀,这下所有线索几乎全断了,除非等将卢生林等人全部抓获之后,才能解开这个谜团,否则,想要从这个案件上突破,那可就太难了。
“你能从这上面看出什么吗?”
案子毕竟发生在羊城,现在又划归到五支队分管,所以方彪现在也很头疼。
虽然羊城这两年未破的悬案很多,可那都是因为查不到死者身份或者陌生人作案,在这个科技不发达,社会又相对混乱的时期,很难查到结果。
袁兵这案子不同,既找到了具体身份信息,而且还知道他生前所牵连的事情,就不是简单的抢劫杀人或者激情杀人的情况,很大可能是被仇杀,有明确的调查方向。
所以,袁兵想要把这个案子给拿下。
“现在不好说。”
叶炳文摇摇头,抿了下嘴道:“方队,袁兵生前住在哪里你们查到了吗?”
“查了。”
方彪有些失落地点点头:“人就一直在酒店住着。”
“酒店?”
“对。”
“那什么时候来的羊城?有车票信息吗?”
“这个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