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明丽一次解决了两件大事,满意极了。
薛芹还在为他姐姐担心,巫明丽猜测薛美已经出卖了薛芹,不然丁武的事没道理会曝光蜀王和他的门客从不在行伍上下功夫,没人告密,他怎么会想起丁武。
巫明丽宽慰了薛芹几句,想想又给了他一个可以买通的人:“蜀王府就和筛子似的,内外交通,流转自如。北角门的张妈吴妈,西角门的来喜来福,每天负责运送秽物出去的周妈……都可以收买打听消息。外面有一家邓记租赁铺,一家双喜当铺,一家双喜红白事铺子,掌柜都是蜀王府几个王妃侧妃的陪房的家人,口风都不严。不过,你要记得,第一,一事不烦二主,若是你找了两个人,她们会串通起来欺骗你;第二,要收买人得选个没有别人的场合,她们在别人跟前时,一个比一个意志坚定呢。”
薛芹正愁没地儿打听,他早想打通一条蜀王府的消息渠道,苦无门路,若要贸然行事,又怕打草惊蛇,没想到巫明丽就这么给出了好几条门路,薛芹大喜,直呼“王妃不出门,已知天下事”。
巫明丽让徐妈妈拿钱给薛芹,支付这段时间安置丁武买走刘妈,以及用来掩护刘妈的其他妇人的钱。
徐妈妈送完钱回来书房,将这笔支出记在账本上,她将今年三个半月的花销算了算,禁不住心惊肉跳。
别人撒钱顶多是花钱如流水,信王府花钱简直是百川东到海啊!
巫明丽眼皮都不带掀的:“咱们有母后娘娘呢。多花几个钱怎么了?只要能让娘娘抱孙子,让这王府里四平八稳,花钱能办的事儿,那都不是事。”
信王府的钱又不是花给她的,就像丁武和刘妈,是她做主弄回信王府的不假,但是用他们的人难道也是她?连她自己个儿在内,整个信王府几百上千人,还不都是围绕李琚一个人转的!
花,给老子花!
徐妈妈按了按心口,把账本合上,服侍巫明丽更衣。
刚换好燕居常服,端起不冷不烫的茶啜两口,门外就响起了喜鹊的声音:“娘娘,张选侍真的发动了。这次真的是真的。”
巫明丽忙放下手中的杯子,指着徐妈妈秀莲等人说:“走,陪我看看去。”
花枝儿在四月里好几次有生产的预兆,最后却都是虚惊一场,今天这次,她也以为是假的,直到温热的羊水打湿了她的裙子。
早就做好了准备的乳医接生嬷嬷有条不紊地着手接生,小翠去太医署接来了御医,上房的后罩房顿时忙碌了起来。
一个丫鬟将花枝儿换下的衣袍拿出去送洗,巫明丽叫住她,将衣袍掀起来看了看。
红绸袍子下摆都湿透了,里头的白绫内裙更是被浸了个彻底,微微显露出一点黄色。
巫明丽将衣服放回去,领着清芳径直来到了产房里。
上房的彩云和巫明丽这边的福喜羽萝都在这儿,秀莲也在产室门口垫着脚张望。
巫明丽让福喜把秀莲带回去抄书,生产的血腥冲击力太强,秀莲才十六七,真让她看完全程,说不定留个心理阴影。
一个接生嬷嬷上前劝道:“都说产房不干净,娘娘何不在外面等着咱们报信呢。”
“产房是生产之地,所有人的生命开始,都在这里。它象征着无限生机和无限可能,它怎么会有不干净?”
巫明丽让清芳留在门口待命,刚往里走了一步,又退出来,叫出御医来说:“选侍的羊水发黄。”
这位高姓御医是巫明丽特意求来的专攻产科中临产一科的大夫,他还有一个徒弟和四个女子助手。他们这一堆人本职只负责宫妃的生产,像张选侍这样的非后宫妃嫔想要得到这位御医坐镇,必得皇后娘娘指派。
高御医经手了不下两百次生产,当然非常懂羊水发黄的意思。巫明丽把他叫出来,不想让花枝儿听见,高御医也非常懂。
高御医低声回道:“王妃明鉴,羊水发黄,即意味着胎儿或有窘迫。”
“所以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必须要尽快让选侍生下孩子。御医大人,我们都不懂生产的事,请您无论如何,保全我们家选侍。”
高御医连连称懂,巫明丽没有再多说,走进房里,来到床边坐下。
花枝儿正在经历规律的宫缩疼,小厨房煮了鸡汤羊汤,蒸了蛋羹八宝糕,源源不断地送过来供花枝儿补充体力。
花枝儿忍着疼,白皙的额头上早已一片汗涔,她按照接生嬷嬷的话,努力保存体力,努力多吃点东西,尽管她吃的每一口都让她反胃。
花枝儿蹙着眉,勉强笑道:“娘娘,我,我,太难看了,不想让您,看见。”
巫明丽轻轻抓住她的胳膊,花枝儿的手抓着被子,抓得死紧死紧,青筋都暴了起来。
巫明丽道:“现在的你,特别伟大,特别特别特别动人。你不要说话,按妈妈说的呼吸,专心控制呼吸。”
由于胎儿的状态极可能有问题,这次生产过程,得再加快一些才好,而且花枝儿是头胎,本来就没有生产经验,按照嬷嬷们的嘱咐去控制,尽量少走点弯路,对她和孩子都好。
御医的助手很快煎来了一碗加快开口有催产作用的汤药,花枝儿硬着头皮全喝了,效果并不好,御医的助手很快又熬来了第二碗第三碗。
花枝儿全都喝了,然而开口的进程非常不尽如人意,御医十分沉着,一边指挥接生嬷嬷协助花枝儿推动胎儿,一边调整药方,让助手继续熬药。
最初花枝儿还能冷静地按照接生嬷嬷的指引呼吸用力,然而时间渐长,没有尽头的越来越剧烈的撕裂痛,隐隐感觉到的胎儿在肚子里纹丝不动的惊慌,花枝儿绷不住了,她的情绪渐渐地慌乱焦急,加上药效发作,她开始出现惊悸抽搐昏死过去的情况,然而每次好不容易昏死逃离剧痛,却又会马上被御医指挥助手掐醒。
巫明丽嘴上安慰她,心里其实比她还着急。
上辈子的花枝儿并不短寿,她顺利地生下了儿子,巫明丽非常担心自己的到来改变花枝儿的命运。
太阳西沉,各处点上了灯和烛火,厨房送来了饭菜,巫明丽被血腥气和内心的焦躁冲得毫无胃口,最后只喝了一满缸的牛奶煮黑茶杂圆,食不知味地果腹。
一盆盆的水端来端去,接生嬷嬷估摸羊水的量,擦着额头的汗,趁花枝儿突然又一声叫着“娘呀”昏死过去,要问保大保小。
巫明丽抢先她一步说:“不要问大小,一切以产妇的性命优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