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琚高高兴兴带着一车人头横扫了纪家姚家陶家等等海安名门。
别说这几个“书香官宦世家”,就是本地的驻军里的守备军曹,也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这么血腥的上门逼迫。
纪老爷当场晕了过去,李琚的大夫一哄而上,掐人中灌复苏油的,给他又掐回来了。
李琚当众逼问他,是不是故意违抗圣旨,故意窃取大雍信行的财产,纪老爷当然不敢承认,但人证物证俱在,抵赖不得,他只能把错都推在手下人身上。
李琚马上将他推出来背锅的人全都杀了。
纪老爷刚才晕过去是装的,第二次晕过去是真的。
李琚杀的只是奴仆,打的是他的脸,更把他家的奴仆下人掌柜账房都镇住了,纪老爷都能预料到,他再要让人去疏通田亩人丁另起炉灶拆分被大雍信行掺水的产业,那就不是几十两银子或者一两句话能叫得动了人家冒着杀头的风险给你办事,你得给买命钱哪!
还有疏通的差役胥吏,全部滚滚而下小小一个海安,最多的时候挤着两个大学士一个刺史一个尚书,还有一个知府一个督司随时补位,他们内斗起来是凶残,可李琚要他们收拾几个底层办事的人,这是要算人情的,他们谁会拦着?
这些外来的大官和本地官吏没有香火情,不存在“你动我的人就是打我的脸”“拼了得罪人也要护着手下才算是领头羊”的心态,李琚和王妃说动谁,一准能行。
这次他们把纪家布置许久的熟人都拿下了,新换的人要花时间和钱去养熟先不说,人家看看前辈怎么倒的,心有余悸了,再想养熟他们,成本何止翻倍?
在地方上当地头蛇,钱是一条,权是一条,人脉更是一条,有钱有权却没人就等着被架空被掏吃干净,李琚杀人算是杀他们七寸上了。
巫明丽第二天就收到了他们几家的赔罪,大雍信行作为财东能掌控的资产总算回归正常水平。
估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不会再对大雍信行下手,而等他们渐渐地手松了,心大了,京城也该培养出了第一批人才,就送来查账,再杀一圈。
这次起底之后,张孟达和向复算了算收获,目标超额达成。
崔秀统筹完整个两江道的赈灾和重建况,细细做了总结陈述发往京城。
如果皇帝陛下对各个渠道送来的消息满意,张孟达向复李琚等人。
期间,巫明丽和李琚商量过后,微服出行往两江南部,接近闽越北部和岭北的地方游走。
向复从中南转来的,有巡查海商的责任在身,对两江南部没有亲眼看见,总觉得不稳,索性就跟着一起走了。
为防被人说信王或向复勾结对方,他们还叫走了沈时行,沈时行又带了几个尚未安排实职的小官,人多了,就不打眼了。
沈时行,一个老黄牛似的实干家,和向复一样都是孤臣纯臣,有两个孤臣一同出游,怎么也不能算是拉帮结派。
两江南部基本都是山区,人口产业不足中部的二分之一,与繁华的沿江沿海港口更不能比。
就这么一点少得可怜的人口,也都集中在沿海的港口沿河的山间小盆地。
由于北面洪灾的缘故,流民灾民往高处窜,不少人就在南边安家落户了。
这是简陋过时的纸面消息。
实际上一到南边,巫明丽就感觉到了不同。
南部的两个海港城市白港小港,繁荣程度远超想象。
城市很新,大多数屋舍建成时间不足五年,房屋极富异国情调,官府舍得花钱雇人,所以道路平整,居舍干净,一派富足的景象。
路上,面目与中原汉人迥异的异邦人比比皆是,一些异邦人是来做买卖的,更多的异邦人却已经与本地土人外地来扎根的商人结为夫妻,生儿育女,落地生根。
在北面穷苦潦倒的疍民,在这里反而如鱼得水,生活富足,更有甚者,已在南洋的海岛上安家,每年几次回家探望这边的妻儿老小,若没有死在海上,就一定会满载而归。
据本地行商描述,再往南,合浦珠浦比他们这里还要繁荣。
提及北面的钱塘松江,及在往北的岛阳等港口,商人们颇为不屑:“都是咱们吃不下的,才轮到他们!”
究其原因,北面各海港,以海商来港口采买为主,天长日久,货物价格就压低了。
而南面的各海港,已经是大雍商人出海为主了,他们冒着翻船丢命的风险,吃到第一口利润,堪称暴利。
由港口衍生出各行各业,这里的造船渔网捕鱼木工路菜等行业如火如荼,又因为出海需要人手,特别是能打架的人手,这里的民风非常彪悍粗犷。
什么南人秉性懦弱柔软,放在白花花的银子和要命的海盗海寇跟前,秉性算个啥?是个面团也得支棱起来了。
巫明丽还注意到,有几个水手头领似的人物,背着红夷人的火绳枪和长弓。
火绳枪,或者说铳,前朝就已经有了。前朝还有红衣大炮,都是有名的好东西。
不过小港的水手们,随身携带的火绳枪完全不一样,那弓也迥异于大雍的武备。
巫明丽马上让丁武出面,花了一笔巨款,买回来三把火绳枪和四张长弓,还带回来一个休假的水手,教他们用枪。
她不懂这个,不过她看得懂这个枪,徒有火绳枪的外形,实际上已经不再用火绳点燃。
李琚摸过不少火绳枪,有兴趣,但不多,直到水手介绍完用法,李琚的脸色当时就变了,巫明丽则生起了一种“就是它了”的舒适感。
这东西不依靠外部火源,它在内部直接打火,同时它的做工和要求都比同样不需要外部打火的簧轮枪低得多,即意味着它的造价很低。
仅此一个改动,就让它具备了大规模装备的条件。
向复丁武等,都是行伍里的行家,李琚想明白了,他们也明白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沈时行。
沈·在场唯一的外人·时行都被看得发毛了:“这,有问题吗?”
哦这是个纯文人,比其他文人优秀在分得清五谷杂粮,看得住商旅行客,对他们“武”这一道,只晓得个皮毛,不用在意他看没看出什么。
巫明丽笑笑:“没有问题,沈先生没说话,大家等您说说罢了。”
沈时行满腹狐疑,但是看他们又说说笑笑,传看那把火枪,他也拿来看了一下,没觉着什么问题,又还给了李琚。
李琚万分小心地把它包起来,喜滋滋地说:“真是个宝贝,带回京里给父亲也高兴高兴。”
正愁没什么可以带回京城的礼物呢,这个好,一次得了好几个,送一个给爹当礼物,正好。
沈时行带出来的随行幕僚道:“这火枪,京里不是多得很吗?”
“是多得很,但不一样。这个,父亲会喜欢的。”巫明丽轻轻敲打茶杯,海洋情调的杯子里装着油麦茶,甜丝丝的,一晃一晃,“不过呢,也提醒了我,咱们出海的商队多了,将来还有钱庄的商队,需得仔细考虑护航。咱们大雍,水军不多,一贯也不受重视,这不好,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