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明丽在椒房宫待了小半个时辰就起身告辞回了玉芷宫。
李琚已经起床了,穿着燕居的松花色夹衣夹裤,正在前院和小狗玩闹,看见巫明丽回来,李琚故作可怜地拉起小狗的一只前腿,一人一狗一起冲她“汪汪汪”。
……确实挺狗的。
巫明丽福了一福:“殿下。”
李琚把狗儿子往左腋下一夹,右手拉住巫明丽:“姐姐昨晚答应我的,结果一早上,连人影都不见了。”
巫明丽笑道:“你的屋里人有了身孕,我想着是咱们的头一个孩子,当然要和娘娘陛下先道个喜。本来应该和你一块儿去的,早起看你睡得那么香,就没舍得叫你。”
李琚的眼睛都瞪大了:“我的屋里人?谁啊?还有了身孕?”
“就是母后娘娘赐下的宫女之一,我之前看册子上记的,花枝儿香草和丹荔三个姑娘有侍寝的记录。这次怀了身子的是花枝儿。昨儿晚上我叫人从东边收拾了一个屋子给她住了,孩子重要嘛,为了孕妇的心情和吃穿考虑,还是要让她开心一些。至于香草和丹荔,我也想挪过去单独给个屋子住。再拨几个小丫头子照顾她们。如果她们怀了身子就提高一些份例……”
李琚被这么一说,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对三个侍寝过的女人都没什么太大的印象,也没有什么的感觉。甚至其中一个已经怀有“身孕”的消息也没让他觉得多么高兴。
搞清楚了怎么回事之后,李琚随口说道:“姐姐你决定就好了。”
他们一起回了正房,李琚和巫明丽都有一些帖子要处理,这是一对夫妻的社交的日常,接着才是第一顿正餐午膳。
巫明丽本来是在自己的小书房看帖子书信听徐妈妈等人说今天的安排,不过李琚拿昨晚为借口,一定把巫明丽拉到大书房陪他一起看帖子。
李琚正是最清闲的时候,现在还没被安排差使,不需要当差;课业也简单,他的蒙学已经学完了,而那些进阶的课程,他不感兴趣,也就不用去了。
现在他的日常就是看一下并不多的产业看不懂,知道自己除了俸禄之外还有多少钱就行了;以及找点自己喜欢的乐子,比如习武找伙伴们喝酒看戏。自从巫明丽嫁过来之后,又多了两种别的乐子。
如今李琚习武,有三个师父,都是禁军的头领,分别教他骑术弓箭和兵法。他还想学刀法,之前教刀法的老师回家养老,一时没有更好的人选,刀法课就落下了,如今他每隔几天出宫找冯小将军他们玩,顺便找一个家里有祖传刀法的伙计蹭课。
这么算算,李琚比巫明丽闲多了。
巫明丽还在看宫外的铺子的陈年账簿,李琚已经干完了所有的事,兴致勃勃地等巫明丽有空。
巫明丽顶着他火热的眼神,账也不用看了,索性她就放下了本子,托着下巴和李琚对视:“无聊吗?无聊可以找乐府和梨园的人给你演《三国》的本子,刚才去母后娘娘那里听见说梨园排了新的一折戏。”
李琚摇摇头,眼睛亮晶晶的:“一个人看也没意思,等母后娘娘那里觉得好了,叫咱们去看,咱们再一起去。姐姐,你快一点么!”
巫明丽拿他没办法,只好把杂事推一推,先履行昨晚随口胡乱答应的各种条件。
两人胡天胡地闹了小半日,外面问摆膳了才罢。
李琚还是像小狗一样趴在巫明丽身上到处嗅嗅蹭蹭,巫明丽不太用香粉,身上只有保养肌肤的花露和着珍珠膏的气味,甜丝丝的,他问:“姐姐,你为什么对花枝儿她们那么好啊?你不会吃醋吗?”
巫明丽用手轻轻梳拢李琚粗硬的头发,懒洋洋地说:“没什么好醋的,我一直说咱们俩是一体的,你为我我为你,不分彼此。你以为是骗你的空话吗?你的妾室呢就是我的妾室,她们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这么一想啊,感谢她们多生几个大胖小子给咱们养老还差不多呢,有什么好醋的嘛。”
李琚往她肩上埋了埋,胡子蹭得她脖颈处雪白的皮肤上一片发红,被她推开了。
李琚感动极了,也放心极了。
于是接下来巫明丽给香草丹荔安排住处和份例,李琚连问都没问。
十六皇子后院多了三个屋里人,只等他出宫建府,再给名分。
“名分”两个字,可轻可重可大可小。
本朝设制度,太子有妃侧妃夫人良娣孺人选侍六种妻妾,其他皇子和宗室王有妃侧妃孺人选侍四种妻妾,这是有名分和份例会记录在册的。又有不记名册的侍婢,可以有很多个,她们相当于外面常见的通房,和普通丫头没有实质上的区别,可能就是在侍婢丫头种隐隐的地位高一些。
本朝又有一种很奇怪的默契,若是太子在位,则诸王皇子一般不立侧妃,若是没有太子,大家就可以为爱妾挣个侧妃的名义,侧妃在本朝几乎等于“如夫人”,已经进了“主人”“妻子”的范围,和半主半妾的其他侧室有了质的区别。
这时节皇帝陛下还没立太子,或者他根本没想公开立太子,于是各王和皇子也可以有侧妃。蜀王现在有白侧妃,上辈子巫明丽也是侧妃,就是帝后赐婚时直接给的名分。
巫明丽综合考量李琚的收支和按制可以有的数量,打算给花枝儿一个孺人的名分,另外两个先按通房收着,月银比别的婢女高一点,肉菜米布比别的婢女多一点。
花枝儿是十六皇子第一个记录在案的侍寝婢女,又争气怀了孩子,于情于理都可以给个官方名分。
巫明丽做好决定,与李琚说了一声,李琚撒手放任巫明丽去办,心里脸上都写满了骄傲。
下午李琚出宫找伙伴们聚会,和往常一样,李琚先去伙计凌家练刀法,练了半日,就和伙伴们一起吃饭喝酒。
李琚其实并不太爱喝酒,别人和黄酒喝大曲,李琚只喝点甜米酒,反正也没人敢嘲笑他不够大丈夫。
饭桌上的冯小将军还是愁眉苦脸的,比上次看见又憔悴了几分,大家都不用问,就知道是他后院的事情。
损友们安慰了冯小将军一会儿,又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他们之中又一个刚结婚的人,李琚。
凌家的大少和李琚关系最好,因为李琚在他家学刀法,凌大少可以算是李琚的师兄。
凌大少因为酒后发热,脱了白裘衣,将夹衣也脱了一半,脸上还发着红热,他拿着酒壶,粗声粗气地说:“琚哥,你家后院怎么样?可别像忠勇王家似的!”
大家的视线都朝李琚投了过来,李琚没来由的感觉一阵浑身舒爽,就像三九天暴雪里进了个烧着炕的暖房一样。
李琚慢悠悠将手里的筷子放下,说道:“我的媳妇,是世上最好的媳妇!别拿凡夫俗子来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