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水没来之前,巫明丽在心底有点忧郁,她可不想早早生孩子,反正她是正妃,皇家不可能因为正妃不能生育就要休妻的,他们皇家里头没生孩子的王妃皇子妃比比皆是。
要么侧室生,要么去外面抱养。
上数四代数到开国皇帝那里,只出过一个极为善妒的王妃,自己生不了,也不让别人生,将丈夫的外室生的孩子全杀了。即便如此,也不让休妻和离,而是让王妃交钱赎罪。
不过等某王去世后,这个王妃被迫殉葬,并从别的王那里过继了一个儿子到某王名下,继承香火,侍奉祖宗。
巫明丽一点儿生孩子的动力都没有。
她算着日子,自己上一次癸水结束是八月十三,到今日已经四十多天了,四十多天里李琚几乎都在上房就寝,也就是说容易受孕的日子里,他们也是睡在一起的。
她没怀孕,可能她本就是不容易受孕的那种体质。
大好消息,值得庆祝。
巫明丽每次癸水第一天都有个小腹酸痛的问题,比她的丫鬟里头某几个癸水前几天痛得满地打滚的情况好得多。
这时候若有事给她转移转移注意力,或是做一些强度比较低的活动,就好了。
她呵欠连天的,更衣洗澡,系上月事带,然后推掉了上午不重要的杂事,只重点看了收支和拜帖书信。
紧接着在午膳开始前,巫明丽传了五个人来,分别是灵芝喜鹊福喜羽萝金环。
没别的意思,她们五个在容貌身段上比较出色,又环肥燕瘦,各有特色。
容貌最鲜艳妩媚的是喜鹊,身段儿最窈窕的是灵芝,福喜珠圆玉润,金环娇美可人,羽萝各方面都居中,不过胜在一股灵气。
巫明丽头上戴一条红枫流泉绒花梳,艳红的橙红的枫叶大大小小参差点缀,最后总成一把金红橙黄的穗子垂在肩下。
放在别人身上难免俗艳,可放在巫明丽身上就刚好,她的面容精神焕发,鲜艳的首饰只会更突显她的明媚的一面。
巫明丽扶着腰,盘腿坐在炕上,没急着让她们坐下,而是问道:“你们这几天都不是癸水的日子吧?我看过你们告假的记录,应该都不是。”
五人纷纷点头。
灵芝瞅着巫明丽的动作神态,又听见这问法,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二,顿时狂喜。她自恃是宫女里的老大,就算喜鹊出去了,那也是从服侍皇子的宫女成了一个选侍身边的侍婢,地位差得远了去了,她便主动开口:“娘娘若有差遣,奴婢们哪怕是瘸子拐子,也得挣起命来服侍娘娘。是否有了癸水,又有什么相干呢。”
巫明丽撇一下嘴角,倒不是吃醋,纯粹是很讨厌听多余的假话。
清芳送来一碗姜汁撞奶,是清芳自家每每做了来哄小孩儿的,巫明丽不高兴地咕哝一句:“你当我是小孩儿呀。”吃么是吃了,一边捏着盖子小口喝,一边说道:“叫你们来,是想给咱们殿下选几个屋里人。前面的张选侍香草丹荔几个都是好的,不过好不好,咱们说了不算,还得殿下自己算。现在张选侍有身子不好服侍,丹荔身上不大稳,也不好服侍,香草是可心的,但只有她,又觉得不足。我便想着再抬举几个屋里人。
“你们五个,我看着都是很好的,灵芝内秀,金环外放,都好。但是伺候主子这件事,首先第一条是你们自己乐意。所以我先问你们,愿意的自己说,不愿意的也说,模棱两可的,就再想想,左右还有下一次。”
灵芝心思多,第一反应就是,巫明丽坐稳了皇子妃的位置,又立好了在外面的形象,便要拿丫鬟中形貌出色的人开刀了。
就算被安排去侍寝,也不知道侍寝后是死是活,何不先静观其变呢?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自己是个好的人,才能图将来。果真巫明丽是真心的,那就必定有下一次,下一次也不晚。若是巫明丽没有真心,她可以另做打算,不至于送上门去给人宰。
灵芝早就在心里写了好篇情真意切的稿子,正在想着挑哪篇表忠心,旁边的喜鹊和福喜两个直接跪地上,异口同声地说道:“奴婢不愿意。”
喜鹊说:“奴婢只想侍奉娘娘和张选侍永年。”
福喜则说:“奴婢想打理殿下和娘娘的铺子。”
巫明丽有内廷给的嫁妆铺子,有巫家陪嫁的田庄和铺子,以后十六皇子封王了还有一份产业,这些都需要人来打理。
现在他们是身在内廷,虽不在后宫,到底出宫比较难,眼下铺子都是交给内务大臣和宦官管理的,以后出去了,就轮到他们自己管了。
清芳就是巫明丽为自己的产业准备的人,只有一个清芳还不够,多个福喜也是好的。
福喜这些天跟着巫明丽读书,在算学上的确颇有天赋,她管不管得好产业,巫明丽不知道,但是她绝对管得好账本。
巫明丽道:“别跪了,起吧。不愿意就不愿意,以后愿意了,也就是说一声的事儿。”
喜鹊和福喜忙起身,喜鹊是真的暂时没想过男人的事。她长得漂亮,从入宫后就没少被人在背后嚼舌说她勾引主子要飞上枝头当娘娘,喜鹊由此越发孤拐,把一份少女的悸动彻底封死在流言蜚语的冰窟窿里,恨不得离所有男人十八里远。
花枝儿待喜鹊好,喜鹊便为花枝儿好,一辈子老死后宅,也没什么难的。
福喜则更单纯一点,她纯粹是有自己的审美取向,她就喜欢白面书生,不爱十六皇子这一款狗熊。
主子命令她侍寝,她没办法,只能从命,但是既然有的选,她干嘛不选。她都想好了,今年好好学读书识字,明年出去当女掌柜,招个俊俏小伙儿当上门夫婿,等到了年纪,求个恩典,也就出去了。到时候她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背靠王府不怕人欺负,地主婆自己管自己高兴,不必看别人的眼色,正经八百的主子人不好么!
她们俩抢了个先,灵芝就暗暗恨了,这事儿吧,第一个说的人,和跟风的人,在外面的形象可完全不同!
但是灵芝也只能跟着跪了一下:“奴婢……奴婢也不愿意。”
巫明丽笑一下,让她也起来,最后看向羽萝和金环:“你们也不愿意吗?”
金环忙说:“奴婢愿意,奴婢奴婢愿意侍奉殿下娘娘。”
金环长得好看,只不如喜鹊那般是个妖精似的人物,金环的好看是小家碧玉类型的,偏她又掐尖要强,能当上屋里人,总归地位在这个玉芷宫就排到了第四,若是有了孩子,就能把张选侍压下去。金环自恃年轻漂亮,压下一个明日黄花,却有何难?
金环从未想过哪一日放出去自己做主,她习惯了宫里的锦衣玉食,狐假虎威,上次她好容易得了一个机会告假回家,赫赫威仪,四邻八坊的邻居,羡慕得眼里能长出钩子。
什么小家主母,哪有人前人后的前呼后拥来得香!
巫明丽点头:“好,一会儿你就先去梳洗打扮,晚上和香草一起来伺候。”说罢她最后看向羽萝,“你呢?”
羽萝道:“娘娘,能不能容我再想想?”
羽萝早就无师自通了许多东西,什么“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什么“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都是她早八百年就悟了的。而后巫明丽教她读书,她又更懂了些。
她自知自己就是个无根浮萍,需要一个落点,巫明丽是她遇到过的人里头最好的。
可是……羽萝亲眼看见了十六皇子的翻脸不认人。
丹荔只是稍微表情失控,就被十六皇子直接赶走软禁,若不是巫明丽照拂着,这会儿早不知怎样了。
羽萝渴望安定的未来,她不知道,十六皇子会不会是那个未来。她彷徨,无措,不知如何选择。
有的选择做出来,就不可能再回头了。
巫明丽让羽萝上前来,拉着她的手,说道:“你的心事,我都懂。不要紧的,你想不通的时候就来问我好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晚你陪我安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