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明丽先信的白羽不至于如此,然后才给她找补上。其实真正要偷东西的人,哪里会想到后面那么多收尾?真正理性的人,也不会铤而走险了。
不过后来拿出的什么赃物,让巫明丽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
闹剧到这里就算完,巫明丽把白羽放了回去,命刘妈和珍珠想个辙,杜绝这种上下脱节的弊端,又让众丫鬟前来把自己的首饰领走,顺便问了问东西遗失的情况,最后只留下了蝶赶花金钗。
晚上花枝儿过来问安,顺便代白羽道歉。不管是不是白羽的错,他们家在于太太那里丢了脸,花枝儿于情于理都得说声惭愧。
巫明丽安慰她两句,然后说道:“白羽我想收回来自己用,你让喜鹊明儿回来再挑一个好的顶上。”
花枝儿十分担心地说:“可是她年纪又小,才进府两个多月,也没学到些什么,娘娘用着顺手吗?”
“年纪会长,规矩技艺可以学,难得的是知道感恩。”
知道感恩的人不少,更要紧的是知道决断,不拖泥带水。
巫明丽决定把白羽弄过来,仔细观察观察。
花枝儿劝了一句,没劝住,也就不劝了,当晚回去就让白羽收拾铺盖住去上房,和小柔做了同寝伴儿。
次日早上巫明丽进宫问安回府,一番折腾在康妙堂安定下来,巫明丽叫来了春莺。
她没说别的,就把蝶赶花金钗放到了春莺手上:“怎么偷出来的,怎么还回去。”
春莺一瞬间就感觉汗流浃背,还企图辩驳一番:“奴婢,奴婢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你不认,没关系,但是你主人的心爱之物出现在这儿,我治你个监守不严没有任何问题。”
巫明丽道,“不过咱们可以慢慢聊啊,你看看我说的对不对。你不想跟荷香出去,荷香却一定要带你。之前荷香还想让你作妾,这会儿你连个妾室都挣不上了。必得有一个身份比荷香高的人要你,你才有把握求饶留下来。满屋子里头,就数张孺人最能说得上话,身边恰又有一个缺,你就盯上了。把白羽刷下去,你再找春澜求个好,张孺人性子软,岂能不准?这是动机。
“金钗是荷香的东西,荷香戴了一冬一春,可知有多喜欢,它被找到时还用帕子包着,外面的贼若不打开帕子,如何知道里头是这支钗,因知必是监守自盗。
“你不搞这一出,在荷香正式提出带你出府后,我会问你的意愿的,你说个不愿意去,我自然不会派你去。你搞了这一出,我既然知道你不乐意,便不会强按你的头。不过,你也要知道,没有人敢用你了。孤注一掷地赌,就是这样,赌赢了,事事顺心,但是赌输了,赔掉棺材本儿。”
巫明丽最后看一眼她的表情,转过头啜一口水,道:“你无声无息地去吧。”
春莺安心要再辩驳两句,无奈确实没有分辩的空间,她是为了加重白羽的罪名,才挑了最贵的金钗,又想着帕子也很金贵,索性就一起拿去,倒忘了没拆开帕子如何知道这就是那支金钗。
她拿着金钗心事如麻,回到后面抱厦里,迎头一个茶盏砸在她脚下:“白天黑夜见不着你的人,哪里找死去了?我警告你,我出了这门儿,你也别想留下!我就不信,恩公太太要个丫鬟,王殿下不给!”
春莺忙将金钗搁在桌上,蹲下来收拾碎片儿,不敢吭声。
荷香从榻上坐起来,脸上满满都是恨意。她近来多梳双鬟双髻的发式,散散碎碎的头发梳成小辫儿垂着,已是未婚少女的样子,脾气也更像是被惯坏的大小姐,渐渐地跋扈起来。
春莺捡拾东西时偶尔余光瞥见一下荷香的表情,吓得魂飞魄散。
荷香的表情实在是很恐怖。
荷香的目光落在金钗上,她一把拿了来,随意将金钗戴在自己的头发上,道:“你拿我的钗子出去做什么?眼红?你也想戴?你配吗?”
春莺意识到,巫明丽并没有当众揭穿她,也就是说,现在知道是她偷拿钗子嫁祸白羽的人,只有自己个儿和巫明丽。
春莺突然像是灵光一闪:“是,是一个小丫鬟偷走被抓住,才刚娘娘叫我拿回来的。”
荷香有了那么点兴趣,道:“什么?谁这样胆大包天!谁进了谁的门儿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竟敢摸到我的妆奁里来!怎么处理的呢?”
春莺回道:“娘娘没说,我们也没敢问。不过恍惚听见昨儿晚上于太太那里闹贼,是张孺人的丫鬟偷东西被拿住了。说不定就是同一个。”
“哪个丫鬟?究竟怎么料理的?”
“不晓得是谁,听说训了一顿,放回去当差了。”
荷香于是冷笑着往后一靠:“我就知道,这府里,只有我好欺负,便可着我欺负。我不过是抢白两句,就要被送人。那还有个偷金子的呢,反而轻轻放过。”
春莺将碎茶盏包好了放在一旁,从柜子里翻出新的茶盏摆上,倒水,说道:“谁让姨娘最受宠爱,那不就得罪了人?张孺人像哈巴狗儿似的,都快给王妃做儿子了,好容易拼命生下咱们王殿下的长子,现管王妃叫亲娘。王妃自然疼她。”
荷香掀了掀眼皮:“你今天话多得很,怎么着,眼看着不能留下了,故意戳我的心呢?”
春莺道:“不是的,我是有个想头,说不定……姨娘能留在府里呢?”
荷香这才又坐起来,将她打量两遍,冷笑道:“我竟不信,你有什么主意!”
春莺听着她其实若有心动,于是赶紧坐到了脚踏上,说道:“上回王妃叫大夫给大家开方子开药,只有姑娘没去,也就是说没人知道姑娘如今身体如何。巧合上月姑娘急火攻心,癸水来的少,虽然领布做了新的陈妈妈月事带,用的却不多,都白放在那里。不如,咱们就说,姑娘癸水没来,怕是有了身孕。王妃自己子嗣艰难,听了这话,岂有不高兴不留姑娘的?”
荷香顿时意动,下意识地按了按小腹,道:“可是我根本没有怀孕,大夫一来看,不就露馅了吗?”
春莺道:“咱们收买大夫呀,咱们也不要大夫骗人,只要大夫说看不准,等等再看,好赖把五月二十六躲过去。那成亲的日子都定了,您不嫁,就得有别人嫁。既然嫁了一个去,就算后来再发现姑娘没有怀孕,又能如何呢?其实王殿下每个月都招您侍寝好几次,只是您进府时间短,所以才没来得及坐下胎。如今王妃总说为子嗣计,要选大家容易怀孕的时间重新安排侍寝。如此,只要再给两三个月时间,难道怀不上孩子?”
荷香算着日子,自己进府大半年了,侍寝的日子大多是在癸水刚结束那会儿,而大夫和王妃说的易受孕的日子,却是癸水之前十五天,实实在在的没赶上几次好时间。
“既然有办法,怎么之前不说,非得憋到现在?”荷香嘟哝两句,在心里盘算一阵,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猜测大约是因为春莺实在不想出府,才急中生智想到了办法。
她的语气顿时一松:“既然如此,就试试看。不过收买大夫,可得你去办了。我又见不着外男,人又在这里住着,如何商议大事?我连大夫是谁哪里来,都不知道呢!你若办成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姐姐,我拿你当亲娘待!”
春莺高高兴兴地答应了,然后说道:“现府里就有永春大夫给咱们看诊,那是个圆滑人,好收买。想来不会反水咬咱们一口。姑娘拿钱来与我,事不宜迟,我今儿就去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