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后凤姨就和爸爸吵架了。
凤姨骂爸爸偏心,说他是用小恩小惠打发我。
那晚爸爸喝了很多酒,喝醉了又夸我懂事,说他对不起我,让我下辈子托生个有钱的人家,起码不是他这种连书法班学费都交不起的人家。
我跟着爸爸流泪,凤姨在旁边安慰我,让我不要委屈,还承诺以后有余钱了一定会送我去学。
“应儿,你爸在学习班不是真想责怪你,他其实很感谢你,但他需要一个台阶下来,你长大就知道了,做大人挺闹心的,总是需要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体面……”
最后,凤姨抱着我叹气,“应儿,千万别怪你爸,他是东补篱笆西补墙,一毛钱难倒英雄汉啊。”
我跟凤姨说,流泪不是因为委屈,只是我纯粹的心疼爸爸。
在他接着电话听到大姐说出学习材料费用的一刹,我看到爸爸足足愣了好几秒。
大姐问他买不买这份学习材料,爸爸握紧钱包,笑着说得买得买。
莫名其妙的,我就心疼起爸爸了。
即使我真的很想学习书法,也不愿在那个时刻让爸爸再去交钱。
当时我说了谎,心底却很轻松,也没觉得有啥大不了的。
回家时还买了心仪的东西,多少有点捡着的感觉。
流泪是因为爸爸说他对不起我,让我下辈子托生到有钱人家。
他得有多难过,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想,他一定比我的难过更难过。
比我没有学成书法的遗憾还要遗憾。
看似是我在学习班拯救了爸爸的窘迫,事实上,他才是最难受的那个人。
后来事情过去了,我学校的作业越来越多,也就放弃了学书法的念头,想写了我就自己在旧报纸上瞎练练,生活并没有因为这件小事受到什么影响。
但在我的内心深处,也意识到了钱的重要性。
就像大人常说的,一毛钱难倒英雄汉。
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要受穷。
我想方设法的,不过是想留出些家底,以备不时之需。
“万应应,你精力够足的,瞎跑什么?”
回到前院我就看到了放学回来的乾安,小老哥一瞅就是在学校走气质路线的。
上学跟点卯似的,去露一面,到点儿就慢慢悠悠晃回来了。
同样的初三学生,看他我都羡慕。
“吃饭不积极,你和你舅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乾安不耐烦的看着我,“功臣啊,还得劳驾我出来叫你们……”
见我不吱声,他更是来劲,“你不挺老实的么,醒来也不消停,属耗子的啊,前后院乱蹿,让我这通好找,还有你舅,他是什么集团老总吗?业务那么繁忙吗?在房间里就知道打电话,我敲门他都没听着,你赶紧去叫叫!烦死了!”
我哦了声加快脚步朝西楼走去。
乾安颠颠的跟在我旁边,“哎,刚看你又唱又跳的,是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