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每晚都能推陈出新,梦境没有一宿是重样的。
最牛的是她还会给我制造出一种天亮的错觉。
我醒来听到了门铃声响,走下楼去打开房门,外面站着的就是那湿淋淋的老太太。
四目相对,她对着我就扒下了脸皮,露出了里面的白骨,嘴里还嘶嘶的道,“哎呀,嘶嘶我泡浮囔了,肉皮一碰就掉了。”
许是见我神情太过麻木,慈阴还会提高梦境难度,让我有了参与感。
我睡得正稀里糊涂,突然感觉身上好粘好冰。
手一抓,掌心都是球状的东西。
定睛一看,原来抓的都是眼珠子。
滴溜溜还会乱转的眼珠子。
我给了些反应坐起来,这才发现被子上铺满了眼珠子。
一层一层,黏糊糊的像是鱼卵。
我愣神了两秒,原来眼珠子是圆的,滴流圆儿,像是小时候弹得玻璃球子。
挺有意思,我笑了一声便躺回去,身下的被褥也变成了眼珠子。
人一躺上去,仿若置身于淤泥之中。
周遭是滑滑溜溜,无数的眼珠子似乎要将我掩埋。
埋就埋吧。
我尸体般躺着不动。
那些眼球便蠕动着堆砌到我的被面儿,一点点的又铺满我的脖子,我的脸颊,最后盖到我紧闭的双唇,我眼神空洞的望着上空,对上天花板密密麻麻的眼仁。
很奇怪。
明明只有眼球。
它们却像是会笑。
还会在我耳边发出尖利猖狂的笑音。
我完全摆脱不了这种梦境。
从最初的叫嚣,挣扎,自我洗脑,直到,若无其事般承受着。
情绪跌落到谷底深渊时,我甚至想,就这样吓死我吧,至少痛快。
慈阴似乎想随了我的意愿,她像一个诺大的巨人,一脚跨进我家的院子,伸出一根手指,推开了我书房火柴盒般的窗子,很随意的就将我捻了出去。
我在她面前就像个指长的小人。
抬眼只能看到她天井般幽深的鼻孔。
整个人完全悬空在高处。
肚子被她的食指和大拇指前后捏着。
见我蹬着双腿挣扎,慈阴咧开了船舶般的唇角,“你这败家子,小小的蚂蚁,拿什么跟我斗呢?”
她的声音糙哑低沉,捏着我像是一条小小的河鱼,“你唯一的选择,就是滚回老家,我或许,能放你一条生路。”
“滚!!!”
我拼劲全身的力气朝她大骂,一瞬之间,脾胃爆裂。
她像是挤出河鱼的内脏那般,将我的肚子生生捏爆了。
在轮番的噩梦侵扰下,我精神已经接近崩溃。
表面上,我该笑笑,该吃吃,该学什么就学什么。
只要夕阳西下,时针一点点的接近午夜,我的恐惧感就会无以复加。
暗处似乎躲藏着一只野兽,它将我的斗志不断的吞噬,再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