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我不会在心里唾弃自己。
但是买完好端端的东西去祸害,却是最令我憋屈的行径。
我总会想起爸爸,他为了赚点钱起早贪黑的去干活,砌墙抹灰的营生,衣服没一件是干净的。
夏天他敞怀穿个破旧的迷彩服,里面是个露着窟窿眼的跨栏背心,蹲在墙根他一边抽着烟,一边数着挣来的百八十,东家请他喝汽水,他假装喝了,实则灌到他自己的水壶里,拿回来给我喝。
我喝的时候只剩甜味,汽儿都散光了。
爸爸还笑着说,“好喝吧,这是健立宝,小卖店里最贵的汽水。”
我让他也尝尝,他说在东家干活时都喝腻歪了,一边洗脸一边笑着道,“三儿,爸吃好东西的时候还在后头呢,等你和你姐将来有大出息了,爸就享福啦!”
洗完脸我帮他去倒水,就见他洗完脸的水都是浑的,仿佛是肥皂混入了泥浆。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我,又如何能做到心安理得的败家呢?
没办法,我只能拼命地去为自己的行为找各种借口。
我败的不是家,只是在给败气喂药,眼下我融合败气只不过是缓兵之计,起势后一切都会好的,只要我能咬死坚持到最后,奈何我还是会压抑,压抑于我花的不全是自己赚来的钱。
人情债在我心头累积的越来越厚重,宛如小月姐身前的物料盒子,那装满的一颗颗珠子,就是身边人对我的期许,展望出的美好未来,但我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把那些珠子都穿成一串串手链项链,漂亮轻松的戴在身上。
只能坚持下去,做个被人厌恶的败家子,这也是我能活下去的保护色。
然而,清醒的时候我还是会厌恶自己。
怎么就变了呢。
所以我愈发迷恋微醺的感觉。
仿若从绝望和迷茫之间找到了缝隙里的出路。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胡乱的擦了一把脸,我靠着冰箱的门,慢慢的捏扁手里空掉的易拉罐。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浮名浮利,虚苦劳神。
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
铃铃铃!
我闭着眼摸过手机,放到耳边,“喂。”
“萤儿,你能起来不?”
戚屹候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有个相熟的事主联系我做临终关怀业务,他一个姨妈要不行了,说是腿都凉到膝盖了,估计就一两个小时的事儿了,住在边郊,有院子,能在自己家出丧,这活儿你要接的话还得做礼宾先生,这个事主很信任我,也没联系过别人,下葬你还得帮着定个相,我先送你过去,再把车给你留那儿,接的话你得在那忙活个三四天,全跟下来东家说单独给你个人包五千,你看行不?”
“行。”
我迷迷瞪瞪的从沙发上爬起来。
眯眼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四点半,“侯哥,等我十五分钟。”
打着哈欠去到浴室,我快速冲了个凉水澡清醒。
换了身素净的套装,挽好头发,单肩挎着个大包出门。
天还没亮,戚屹候开着公司的车在院门口静静的等着我。
“萤儿,你眼皮怎么肿了?”
待我系好安全带,侯哥启动车子侧脸看了看我,“昨晚没睡好?”
我晃了晃脑袋,发现他眼底也有血丝,“侯哥,你昨晚也熬夜了?”
“别提了,昨晚姜芸芸那丫头跟抽风一样,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哭着说她做噩梦了,考试找不到考场,她吓的四处跑,生生给自己跑醒了,我本来想骂她,一听她哭得揪心,就安慰了她两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