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凌璋?凌璋!”
一辆马车在宿凌璋身前缓缓停下了,赶车的人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来到了宿凌璋身边:“凌璋,下了这么大的雪,你怎么会独自坐在这里?哎?怎么还有一头驴?”
宿凌璋抬头一瞧,见来人竟然是张自秋,狼狈又落魄的宿凌璋正愁无处可去,没想到恰在此时遇到了带着张亦夏和老娘,从家乡赶回京城的张自秋。
“哎?自秋!”
宿凌璋惊喜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张自秋见到宿凌璋也很高兴,他回身指了指身后的马车道:“我们在路上耽搁了一些,现在才到京城……刚才我还在和夏夏说,准备明日去你当值的地方找你呢,没想到转脸就看到了你!”
“哥!明明是我先看到凌璋哥的!”
张自秋话音刚落,方才那个清甜的女声便又传了过来,张亦夏掀开了马车的门帘,一直盈盈笑着,看着宿凌璋。
“啊,对对对,是夏夏先看到的!”张自秋回身,宠溺地冲着张亦夏笑了笑,“你啊你,还是那么在意你的凌璋哥。”
“哥!”张亦夏脸色微红,嗔怒了一声,看到宿凌璋已经是满身的雪花,便赶紧招呼宿凌璋,到马车上来暖和一下。
“凌璋哥,你快上来吧!”
“好!”
宿凌璋应了一声,掸去了肩上的雪花,钻入了马车之中,一上马车,宿凌璋就看到,自己的老娘靠在马车的一角,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已经睡着了。
“我娘她还好吧?”宿凌璋轻轻地给老娘掖了掖毛毯,问张亦夏。
“嗯……还好,只是,伯母的眼睛不太舒服……”
张亦夏一边答着,一边往马车门口让了让,想将里面暖和一些的位置让给宿凌璋。
“哎,不用不用,我在门口坐着就行。”宿凌璋赶紧拦住了张亦夏,“我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家,坐在门口给我挡风呢!”
“你不也是女……”
张亦夏说了一半,忽然止住了话头,不再往下说了,她见马车好半天没有再动,便掀开门帘探出头去,问张自秋:“哥?怎么还不走呀?我们赶紧找个地方住下来吧!”
“哎,好!”
原来张自秋是在安置背着被褥的小毛驴,他将小毛驴的缰绳拴在了马侧,让小毛驴跟着他们一起走,做完了这些的张自秋跳上了马车,继续赶着马车前行。
“我在刑部有一个同僚。”张自秋回身冲着马车里面说道,“之前他给我来信说,他家有一座空宅子,可以便宜租给我,让我们直接去那里就好。”
“好。”
见今晚有了落脚之地,宿凌璋松了一口气,张亦夏见宿凌璋的神色有些落寞,便关切地问道:“凌璋哥,我刚才看到你一个人牵着驴坐在街边……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这……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呀?”
“这……一言难尽……”
张亦夏见宿凌璋不愿多说,也就不再问了,而宿凌璋忽然记起,刚才张亦夏说自己的老娘眼睛不太舒服,便问张亦夏:“我娘她……眼睛怎么了?”
张亦夏回身从另一边的角落里,翻出了一个包袱,包袱里鼓鼓囊囊,几片衣角从未系严的缝隙里露了出来,看样子,包袱里面全都是崭新的冬衣。
宿凌璋接过包袱,抚摸着衣角上细腻的针脚,听张亦夏说道:“伯母是因为连夜为你赶制冬衣,才伤了眼睛的……伯母说,儿子做了官,就不能再穿以前的那些旧衣裳了,免得叫人看不起……所以,伯母不让我帮忙,坚持自己为你缝制新衣……”
宿凌璋不由抬头,看着这个其实并没有什么感情的老娘,可宿凌璋在现实中也是早早失去了母亲,如今再一次体会到了母爱,宿凌璋还是湿了眼眶。
数日不见,老娘似乎又苍老了一些,几缕白发垂在额前,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宿凌璋吸了下鼻子,将包袱收好:“等会到了落脚处,我就去给娘找郎中,让郎中给娘好好看看!”
“在京城里看郎中,应该要花不少钱吧?”张亦夏问道,“我听我哥说,京城的市价很高,凌璋哥,你已经在京城里生活了一阵子了,真的是这样吗?”
一提到钱,宿凌璋又面露为难之色,她是从之前的一无所有,到现在的身无分文,如今身上只有一张欠条,哪还有钱请郎中,宿凌璋暗自想着,还是等会问张自秋借一点吧。
心思伶俐的张亦夏早就从宿凌璋的表情上看出来了,她掏出自己的荷包,递给了宿凌璋:“凌璋哥,我都听我哥说了,你的俸禄很少……这些是我积攒下来的,你拿去用吧!”
“这……”宿凌璋急忙推脱道,“这怎么能行……”
“凌璋哥,你就拿着吧!”张亦夏面带一丝愧色,将荷包硬塞进了宿凌璋的手里,“凌璋哥,之前是我对不起你,以后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就是……”
宿凌璋捧着荷包愣了愣,原来张亦夏还在为之前接受不了宿凌璋是女儿身,而拒绝了她的事感到愧疚,正当宿凌璋想将荷包还给张亦夏,并且跟张亦夏说清楚,不必再将此事挂在心上的时候,马车又停下来了。
张自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夏夏,凌璋,下车吧!我们到了!”
张亦夏不由分说,将荷包又往宿凌璋怀中塞了塞,就抢先跳下了马车,宿凌璋只好暂时收了荷包,喊醒了老娘,将老娘小心翼翼地扶下了车。
马车旁就是张自秋所说的,同僚家的空宅子,这座宅子坐落在小巷尽头,位置偏僻,面积也不大,而屋中的陈设更是简陋,家具全都落了厚厚一层灰,看起来很久没人住过了,不过好在租金便宜,能在京城中有这么个落脚地,已经很不错了。
四人一直忙碌到入夜,才将宅子收拾好,大雪足足下了一天,到现在都没有停下的趋势,宿凌璋给老娘请了郎中,喂老娘喝了药,又服侍老娘睡下之后,才独自一人来到了院子里。
夜晚宁静,四周只有纷扬的雪花落地,不过宿凌璋可没有什么心情欣赏初雪,她只觉得自己的心犹如被积雪压弯的树枝一样沉重,几乎快要断裂开来
发誓绝不辜负公主深情找到害死父亲和哥哥的凶手说服皇上警惕戎羯……这几件大事就像大山一般,压得宿凌璋喘不过气来……
在雪中不知伫立了多久,宿凌璋忽然感到身上一沉。
张亦夏不知何时来到了宿凌璋身边,给宿凌璋披上了一件厚实的冬衣。
“凌璋哥,你怎么还不休息?”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宿凌璋感激地看了看张亦夏。
张亦夏不知道宿凌璋遇到了什么难事,但她并不想看到宿凌璋如此烦忧,她想了想,对宿凌璋说道:“以前伯母教我刺绣的时候,曾经对我说过,一个精美的图案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要一步一步慢慢完成的,如果觉得图案太难,就先从简单的和自己擅长的地方开始……”
“简单的……自己擅长的……”听了张亦夏的话,宿凌璋喃喃自语着。
找到害死父亲和哥哥的凶手,此事尚无头绪,说服皇上警惕戎羯,也没有什么合适的时机,那么,现在最好完成的,便是……
宿凌璋的眼神忽然变得坚毅,她看着张亦夏道:
“谢谢你,夏夏,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