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底波澜微起。

　　“我想说的也是这个。”好似并不容易出口，他说完，气氛疏忽沉重。

　　但肉眼可见的，他情绪放松。

　　许柠便想，看样子他比自己更急。

　　平常都是演戏，努力扮演一个好丈夫的形象，他只是素养好，不愿意让自己在婚姻存续期间受委屈。

　　但现在一切结束，他也可以做回自己。

　　想到他跟赵娢之间默契的种种，许柠感觉，无论他们曾经有过什么，现在他都想回到赵娢身边。

　　“你自己怎么想的？”他问，拧开一瓶水，咕嘟嘟灌下。

　　天冷，许柠怕他受凉，想让他喝点热的，但手刚伸出，又觉得别扭。

　　好似自己也不该入戏太深。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会有些烦闷，“既然当初是因为陆爷爷才定的婚约，现在要提前结束也是可以的。”

　　既然开口了，索性把心里担忧的全部说出来，“你妈妈上次说要安排两家人正式见面，后面就是婚礼跟公布的事，我觉得太仓促，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不然事态失控，收不了场。

　　陆衍舟捏着瓶子，微微发力，瓶身变形，随后被他一把扔去垃圾桶。

　　咚的一声，挺刺耳。

　　在空阔的屋内发出回音。

　　“你是这样想的？”看似在问，实则他没有给许柠回答的机会，只是眼神挪去窗外。

　　年关将至，雨雪天越加频繁。

　　昨夜凌晨一场雪，下到如今，出门已经深至小腿。

　　公司都开始错班，很多人开始居家办公。

　　往年这是许柠喜欢的季节，可以偷懒，而今年例外，她甚至巴不得自己忙起来。

　　“两个多月的时间，还是太短。”男人轻声道。

　　看她的眼神像是冰锥，一直刺到她心底。

　　许柠不懂他的意思。

　　可却觉得，两个月很长，足够她改变对一个人的看法。

　　许柠把头发拢去脑后，视线不经意落在他翻折袖腕露出的腕表上。

　　她之前就觉得这块表眼熟，但一直没多心，直到参加了葬礼，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氛围。

　　“我跟你之间的差距，其实很大。”纵使不清楚他的底细，但许柠可以感觉到，距离他越来越远。

　　陆衍舟没有说话。

　　仰靠在沙发上缓了会神，然后拿起外套，“我去趟医院。”

　　许柠没拦着。

　　后面怎么做，随他说了算。

　　也剩不了多少天。

　　春节前，必然要分开的。

　　后面两天，她没在见过男人。

　　偶尔微信联系，都是不温不火的。

　　这事过去一周，倒是陈渊那边想到找她，问她准备的怎么样。

　　许柠被提醒，这才想起联系债主。

　　她有一个本子，上面记录了所有债主的联系方式，以及每次还钱的日期，金额。

　　收条都在。

　　许柠逐一联系，别的无所谓，就是要证实借据有效，然后获取对方的证词。

　　她首先联系的就是之前威胁过自己的刀疤哥。

　　大约是看她主动找来，刀疤很乐得见面。

　　不过这次没有主动要钱，甚至显得很和气，开口还喊她，“许小姐，找我什么事呀？这个月还没到还钱的日子呢，况且上次说了，你直接打去那张卡就行了嘛。”

　　“可我查过，那张卡是个小公司户头。”一个皮包公司，法人也是陌生的，许柠不知道这种资金往来是否安全。

　　万一不被承认是还债呢？

　　“我想要你的账户，看看还欠多少，如果可以，我想一次性还清。”这当然是说辞，还清是不可能的，许柠只是试探对方。

　　以刀疤为首，很多小债主也让她把钱打去那个户头，当时许柠只想安心还钱，也就打了一次，但现在被陈渊提醒，开始留意了。

　　“还清？”刀疤面露难色，“那你也打那个户头，别到我这里来。”

　　“可是以前都直接给你的，怎么忽然就变了？”她想起那次被威胁，闹到了胡思柔厂里去。

　　后面要债的说是接了个大佬来电，就变了作风。

　　现在想想，真是蹊跷。

　　“哎哟，反正都是还钱，给谁都一样。”刀疤这种人，竟然觉得钱像是烫手山芋，不肯收了！

　　这还得了！

　　许柠真担心自己掉进什么陷阱，急了，“那不行，你把你的借条给我看看，我查一下还剩多少。”

　　说到借据，刀疤反问为难。

　　“你不说，那这钱我就不还了。”真要是不还，刀疤又害怕了，好像想到了什么得罪不起的人物，忙道，“不能不还，不然他”

　　“他？”

　　追问之下，刀疤只好摊牌，“你的借据不在我这里，上次有个大佬把它收走了，现在你还的不是我的钱，是他的钱。”

　　许柠愣了愣。

　　眉头皱起。

　　神情古怪的盯着刀疤，倒也不怕他了，“一个大佬把我的债都还了，然后继续让你代他催债？”

　　刀疤压低声音，“你知道就好，别咋咋呼呼，反正都是还钱，他还不催你，这样对你我都好啊。”

　　“不好。”这样一来账务更复杂，官司怎么打？

　　许柠站起身，严肃道，“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