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燊在划开小凤雏刘一法的大腿时,心里也是不忍,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伤人,但是,就在他借着圣法烟火令的余光瞥见刘一法那眼中流露出的凶光,他知道,他不伤他,定会为他所伤,那一刻,他想起自己的家族,想起自己肩负的使命,心肠顿时硬了起来,他知道要不了他的命,伤他一下又何妨,灭一下他的傲气,年纪轻轻负盛名,并不是什么好事······
当他看见那么多少女为他发声,他那决心赴死的念头打消了,这些陌生的女孩,就因为他的一个自认为很平常的举动就力挺他,让他感觉到这人间值得,他要好好的活着,把家族的使命尽力去完成,凡事皆有定数,尽人力就好,成不成要看天意!
当他被辛悦牵在手里的时候,他是幸福的,他为自己能成就她让她获得在六界自由行走的权利而感到高兴,如果他落在那些道貌岸然的人手里而去成就了他们,那他死也不甘心,辛悦,这个让自己第一眼就感觉眩晕的女孩,通过这十来天的接触,他知道这是个好女孩,美丽端庄,善良可爱,重要的是,她能帮助人,如果她得到了在六界自由行走的特权,就会帮助更多的人处理事情,会解救很多人离苦得乐,会让更多的动物修成正果······
那一刻,他是幸福的,也是快乐的,能与她牵手并肩而立,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现在却轻而易举的得到了这个机会,当他感觉到她因为冷而做出的那个缩脖子的举动,心疼的感觉让他的心抽搐了一下,他大着胆子把手贴着她的手心给她渡过去一股真气,同时心神俱荡,长这么大,他第一次握女孩子的手,并且,是他心目中女神的手,就算立时死去他这辈子也无憾了······
当他牵着这个女孩的手站在空旷的大厅里时,他感觉那一刻天地之间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什么聚缘宫什么三十六天罡制煞石什么家族大业,都统统一边去!
就在他心旌神摇的时候,突然一股大力把他从她身边拽开,一阵眩晕过后,他发现自己处在洞中一个小洞里,洞中洞。
这个洞似乎是个书房,里边有石桌石凳,还有石条架成的书架,书架上摆着好多书。
他走上前去观看,心里忍不住的好奇,这洞中,居然有人看书?
他看了看书架上那些书,不由得更是惊奇,这些书,竟然都是些些佛经,什么妙法莲华经,什么金刚经,楞严咒,地藏王菩萨本愿经,药王经,菩萨经,佛说阿弥陀佛经······
甲燊心里的好奇被勾了起来,这是什么地方?这里住的是什么人?
这么多经书,看来应该是修行的人,如果是修行之人,能在这里修心养性,必是大德,若能有缘见上一面,也是造化了······
就在甲燊大发感慨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施施然走了进来,宽袖长袍,须发皆白,慈眉善目,颇具仙姿,他忍不住看呆了。
那位老者见他这样,对着他和蔼的一笑:小道友,难的寒舍一聚,快快请坐。
甲燊回过神来,赶紧弯腰行了一礼:无意间到了此地,万望前辈莫怪私闯之罪。
老者摆了一下手,笑呵呵的说:我这里难得有人来,正好解了我的寂寞,来来来,咱们谈经论道,莫负良宵······
山中无日月,洞里乾坤长。
今晚的夜似乎是格外长,进入洞里的时候应该寅时了,现在,与这位长者把书架上的经书几乎研究完了,这天都还没亮,甲燊腹中也没有饥饿感,只是觉得有些困乏。
这位长者对于佛经方面的悟性很高,看得出造诣也很深,谈经论道都能点到精妙之处,甲燊从未与人聊得这么投缘,心里也是格外的兴奋,他问老者:能请问老仙长的名号吗?
老者捻须呵呵一笑:我乃聚缘宫宫主是也!
甲燊一惊:几个聚缘宫?几个聚缘宫宫主?
有个老妇人,她说是聚缘宫的宫主,自称本宫,敢问老仙长,谁,才是聚缘宫的宫主?
辛悦从洞里出来后,天色已经大亮,九月十六日的太阳已经升了起来,走出昨夜的黑暗,晨风里都是太阳的味道。
她只略走了一段路,就遇上了壬啸天带着丙家兄妹迎上她。
见她独自一人,丙昊阳就问她:甲燊呢?怎么没和他在一起?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丙昊元与壬啸天也看着她,眼里满是询问,辛悦一时倒不知道怎么说了,思索片刻,她说:我们失散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壬啸天解下背囊拿出食物和水给她,对她说:没事,你先吃点东西,失散了也没事,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晚三十六块制煞石炼成,我就能回家了,可是出现了甲燊,发生了这些事情,太太又莫名其妙的死了,我带着甲燊就是要向太太交代,既然太太死了,我也就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了,失散就失散了吧,不失散也该分手了,本来就是敌人,哪有不散的筵席!
丙昊阳冷笑一声:说的这么轻巧,分别也该打声招呼吧?他昨晚遇到那样的危险,现在又不知去向,我们一起待了这么些日子,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事,就算不是朋友,也该为他担心吧?要走你们走好了,我要去寻他!
丙昊元呵斥了妹妹一声,示意妹妹别耍小孩子脾气,然后对辛悦说:师父,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走?回家吗?
辛悦是丙昊元的安堂师,他听从她的指挥没错,对于壬啸天与甲燊,对他来说都微不足道,可有可无的人。
辛悦停止了吃喝,她歪着头想了想,对着丙昊元和壬啸天说:我觉得昊阳说得对,相遇就是缘,甲燊的出现破坏了炼石,但是,炼石是聚缘宫为了对付他们家族,他破坏就对了,凭什么任人宰割?
还有,我现在是有着宫主令的身份,好像是有了这个宫主令就能号令天下狐门,我觉得没那么邪乎,聚缘宫那老太太我看着都没有那么威风,这个无所谓,咱们现下还是先找到甲燊吧,等找到他后,问问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如果真是明朝后裔,也是过眼烟云了,现在都是零零后了,他也该走出这片原始森林,融入到新的生活当中了,他被那套祖传的思想套牢了,没有外力的参与,怕是很难走出来,我们既然有缘遇上,其中必有渊源,命运不会让无缘无故的人相遇的!
丙昊阳一听就乐开了花,连连拍手称赞:辛悦姐姐说得对,就是这个意思。
壬啸天深深的看了辛悦一眼,觉得这个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小妹妹因为缺失了三年的相守而变的陌生到连思想都琢磨不透了,心里不觉五味杂陈,想到了太太当初的许诺:帮我炼石三年,我把辛悦妹妹嫁给你当媳妇。
唉,就算不是甲燊的出现,自己与辛悦妹妹也回不到从前那个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纯真时代了,三年的变化真的是太大了······
甲燊告别了老者走出洞时,被外边的阳光刺得眼睛疼,他想想走出森林后这些日子的遭遇,竟恍若南柯一梦,真是不敢相信是真的,要不是手里的玄铁笛腰间的白金剑,还有兜里的奁匣里面的金钗与丝帕,这些沉甸甸的实物掂在手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除非自己真的是在梦里没出来,可是,难道不似梦?
如果不是梦,为什么那几个同行的少男少女们不见了?
甲燊想起那位老者与自己谈经论道,对佛经的悟性真的令自己佩服得很,自己从小就读了很多经书,其中读的最透的一部经书就是法华经,昨晚自己就以这一部经书的感悟与老者探讨了所有的佛经。
开悟的楞严,成佛的法华。
佛陀在佛经里曾说,读过法华经的人,会比其它人能更快接近成佛,不读的人也能成佛,不过时间会推迟很多了,在成佛的路上,也许会走很多弯路。
法华的基本用意,就是:启发众生志愿成佛并成为菩萨修行六度的法门,不论凡夫还是菩萨,不论哪道众生,只要悟透了玄机,就能在成佛的路上少走弯路,因此,只要能有缘打开法华经,必定有其内因与外缘,自古以来有句话:凡是悟透法华经的,不管是人,还是听闻过此经的动物,都会成佛在望。
也许吧,自己从会说话时就被母亲教导着读经书,直到现在,一部法华经背的滚瓜烂熟,悟的也非常透彻,对于夺回祖上的伟业,他并没有执念,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如海上的浪花不断的更新迭起,万事万物都在运动之中,旧的总会被新的替代,这人间,就是一个幻境,不过就是来这一道中走个过程,借假修真,如佛前优昙,弹指即谢,刹那芳华,所谓的天长地久,不过就是弹指一挥罢了!
甲燊边走边想自己是回家去呢,还是继续在这红尘中游历一番?
从那个雨夜破了制煞石,就被壬啸天带到了红尘中游历了这十来天,这十几天的经历,真是让自己大开了眼界,原来外边的世界是如此的丰富多彩,想想自己这十八年来一直窝在密林深处龟缩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以皇族后裔的身份自居,真是汗颜,井底之蛙,没见过世界,哪来的世界观?自己连钱都没花过,哪来的价值观?没有对社会正确的认知,哪来的人生观?
想想自己虽然博览群书,但实际上都是纸上谈兵,佛法分为世间法和出世间法,出入,通俗说就是出去和进来,而世,则指凡尘俗世。
出世,表示一个人不再关心世俗中的功名,权位,财富等,也就是红尘中的一切都不会太在乎,出世的人希望超脱世俗的生活,更多在乎精神上的追求。
入世,则恰好相反,表示一个人渴望在现实生活中实现自己的价值,智不堕世,悲不弃世。
而自己,在生命的最初,一直都游离在红尘之外,就没入世,怎么就在出世的状态了呢?
我的人生价值何在?祖宗如果龟缩在寺庙不出去游历,何来一份雄霸天下的伟业?
我,甲燊,要实现我的人生价值,我要入世!
傲骨梅花已难寻,落花成泥碎芳魂。西风瑟瑟斜阳照,瘦枝独挑不成荫。
龙城有梅在南岭,岭上更有痴情人。豪情许他梅花酒,芳口一诺值千金。
西风斜照里,一个身着斗篷的女孩站在岭上,夕阳在她背后给她镀上了一层绚烂的金红色,那些虬结交错苍劲粗犷的古梅树衬托着她娇艳的容颜,把她纤细修长的身姿衬托的更加风情,她就站在梅岭上,任凭西风和斜照在自己身上肆虐,一颗心忽而怅然若失忽而如获至宝,一张俊俏的小脸忽而愁绪万千忽而展颜一笑······
梅岭小姐,太太叫您。
绿枝,我不是对你说了吗?以后叫我不悔,我叫龙不悔!
是小姐,太太叫您过去。
有什么事吗?
绿枝支支吾吾的不敢说,龙不悔大怒:绿枝,你越来越大胆了!
绿枝赶紧说道:是太太最小的那个徒弟,今天下午来了,好像是给人家处理什么事情没处理明白,来找太太给处理,太太不知道为什么发火了,连茶碗都摔了,让我赶紧来找您回去。
哼!就知道那个货干不出漂亮活,虚荣心那么强,那么爱出风头,无心修行,却急于出道,连最基本的功夫都还没学到,就敢私自在外边接活,我早就告诫过娘了,说她这个徒弟是败坏她声誉的,她还不服,怎么样?绿枝,我没说错吧?
是,小姐说的没错,小姐的眼光向来就凡事看得透彻,任何事情您总能独具慧眼看清真相,这次,我猜,太太会不会让您去处理呢?
龙不悔把嘴一撇:呵,我才不去干那些替人打扫屁股的事,她既然出去接私活干,就别用龙狐堂的名头,我现在已经把自己逐出师门了,不是龙狐堂的人了,没资格管龙狐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