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那声音是心脏缺失什么的沙哑,微微带有少许哽咽。
突然说起胡婕妤这些事,胡鸾飞愣了。太子爷口中的版本和她在德贵妃口中听到的版本不一样。
胡鸾飞拨着手里的茶杯盖,道:“听闻胡婕妤身怀六甲溺水身亡,却不曾听说她还有一子。”
轩辕御川道:“偏你这样想就错了。嬷嬷说,胡婕妤进宫前已怀上龙种,为避免品级过低不得抚养亲生子,父皇索性给了她婉仪的位分。”
他低头抚着紫檀木盒中的玉佩,慢慢地说:“可惜胡婕妤的孩子无福,生下来就已夭折。”
胡鸾飞不敢言语,生怕惊扰沉痛中的太子殿下,只在暗中思量他对她说这种事究竟为了什么。
轩辕御川默了半晌才说:“过后半个时辰,中宫大喜,皇后娘娘产下嫡子。本该在胡婕妤宫中安慰的父皇龙颜大悦,改道中宫,给新生的嫡子赐名为‘川’,寓意抱负不凡。”
明明说的是自己,且为何他一点也不高兴呢?是觉得和早夭的庶兄同一天出生晦气吗?
胡鸾飞不敢问,只默默聆听着。
轩辕御川又道:“嬷嬷说,我刚出生不久,母后尚未有奶下来。而胡婕妤因痛失一子整日恍恍惚惚,父皇做主,让胡婕妤做了我的奶娘。父皇很宠胡婕妤,不多久又怀了身子。只是快要到生产的那个月份,突然和母后一起掉进鲤鱼池…”
胡鸾飞诧异:“那条路又宽又平坦,她月份那么大,伺候的宫人那么多,怎么还会掉进池子里。就算失足,人那么多,总该及时救上来才对,怎么可能会一尸两命呢?”
出奇的,轩辕御川眼底古井无波,一片死寂,“嬷嬷说,那日初雪融化,胡婕妤坐边上喂鱼,母后将我交给乳娘去另一边喂奶,交接的过程脚底打滑,无意间将胡婕妤撞入池中,母后怕胡婕妤龙胎有损也跟着跳下去救人,恰恰忘了自己根本不会水。”
说罢微微叹气,“若是其他宫人在场,恐怕胡婕妤能逃过此劫。可惜乳母抱着我无法跑太快,才延误了救人的最佳时机。”
胡鸾飞却忆起德贵妃说过的话,胡婕妤的脖子上有着和她那日溺水时一样的掐痕。
难道胡婕妤在水中也被人蓄意谋害?
胡鸾飞迟疑道:“有做过尸检吗?”
轩辕御川疑惑的看她:“你也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是吗?”
胡鸾飞迟疑片刻,将衣领拉下,露出洁白的颈项,可颈项上多了几道触目惊心的紫色痕迹:“有听嬷嬷说胡婕妤脖子有与我脖子上相似的掐痕吗?”
轩辕御川被她白紫相交的肌肤吓瞪了眼,脸上一层一层的白了起来:“落水那日你遭遇了什么?”
胡鸾飞理好衣裳,一五一十的将在水里的遭遇说出:“南岐公主想要置我于死地。”
“怎么会?”轩辕御川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说:“南岐公主明朗贤淑,又与你初次见面,无冤无仇,岂会想着要你的命?”
胡鸾飞的眸子里闪烁着一抹深不可测的幽光,莫名的寒意从中隐隐泛起,“我触及到她国家的利益,她自然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想杀我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
胡鸾飞伸手把茶杯搁置桌上,扯一抹冷笑:“误不误会,又有什么要紧?”
轩辕御川微一凝神,道:“也是我胡想。只是这宫里栽赃陷害的事太多了,只是怕你冤枉好人招惹了其他是非。”
“你对案件怀疑的力度比轩辕御卿小了些。”
“他是他,我是我,他岂能与我相提并论?”
胡鸾飞暗中“呸”他一口,“知道你喜欢南岐公主,也不用特地来恶心我。”
“本太子实话实说,无关喜不喜欢。”
“那我问你。”胡鸾飞盯着他的眼认真地问:“我与她初次见面,有什么理由栽赃陷害她,她不好,对我有什么好处。她好,对我又有什么坏处?”
轩辕御川突然沉默。
几乎是一瞬间,把目光投掷在她身上,“你的意思是,胡婕妤其实是被我母后所杀。”
阳光和煦的午间,小破屋外透进几许光亮。他那双和自己有些相似的眼眸,带了几分审视,几分探究,冷冷地看着她。
他那眼神散发出来的,全是胡鸾飞无法招架的情绪,丁点和善都无。
倘若她开口怀疑皇后是凶手,那么自己就有一种可能,没死在南岐公主的手里,却会死在轩辕御川的剑下。
她只好扯开这个话题,“我和南岐公主无冤无仇,只要她不对我大乾境内的百姓出手,我绝不会动她一根头发。若出手了,就别怪我辣手摧花。”
“就凭你?”不是轩辕御川瞧不起胡鸾飞,而是南岐国护犊之心过重,稍有不慎,胡鸾飞铁定尸骨无存。
胡鸾飞不屑,“我是大乾战王之妻,谁敢对大乾不利我就杀谁,便是当着陛下的面,此话我亦敢言,太子殿下信么?”
胡鸾飞一改她柔弱温婉的模样,语气依然清淡,但那双蕴藏无尽星河的眼睛透着无尽的狷狂,狷狂到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威风极了。
出奇的,轩辕御川却平静了下来,他幽深漆黑的眼眸突然弥漫开无尽的笑意和兴味:“战王妃,你果然与众不同,不论你的身份是何,你真的让本太子刮目相看。”
胡鸾飞轻笑,“太子殿下谬赞了。”
她往外看了看天,轻描淡写一句话:“您该回宫了。我真是粗茶淡饭,不配招待尊贵的太子殿下。”
轩辕御川似乎笑了下,“本太子就想尝尝粗茶淡饭。若是满意了,醉花楼的广告,本太子亲自帮你打。”
一听到有利之处,胡鸾飞的狐狸耳朵立刻竖起来,连忙狗腿子点头哈腰:“您稍等,稍等半个时左右,我去厨房准备准备。”
搞笑的是,见惯许多人心思面貌的轩辕御川,对这种说变就变的人还是挺感兴趣的,就识趣地等着,思量着,似乎敢断定,在她身边兴许能知道某些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