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个会讲故事,又会编演的人。”谭茹转述耳机里宋剑的评价。
“我业余时间,真的是个悬疑作家。”刘波笑着接受了这句调侃。
“那你用刘波这个名字,是故意要给宋警官透露信息,引导他们注意青山镇吗?”
“什么?故意?想什么呢。我躲都来不及,哪儿还想着自己引事儿上身。用那个名字的证件,是因为我手上正好有还没丢掉的旧证件,出来这一趟,我不想用新名字的证件,就用过期的旧证,总好过违法办假证吧。”
“你是说……只是巧合意外?”
“不然呢?你们难道以为我是精心布置的细节,要你们发现什么?
刘波的反问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愣,三人语音组一时静谧无声。特别是宋剑与颜锦书,想到之前那么精心的分析过刘波留下本名的用意,此时都觉得滑稽,倒也不是事事都有深意。
“有位警官陈威,是当年我父亲案件的调查警员,他在几年重返青山镇的路上与一辆大巴车一起失踪,你知道吗。”稍作情绪调整后,谭茹又问起新的问题。
“我知道,但我不了解。你要相信,那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正在积极的为当一个好医生而努力,是没兴趣去理会那那些事。”
“那你知道,那辆车上发生过什么吗?”
“不知道。”刘波回答的简单利落,缓了缓之后,又说:“那位陈警官我见过,是位很好的人,他的遭遇真是非常可惜。其实,案子结束后,他应该也早点翻页,不要回头的。”
“最后一个问题。我重新再问一遍,你对逼迫你重回青山镇的人,真的一无所知吗?”
刘波没有直接回答谭茹的提问,似乎是为了拖长自己思索分析的时间,走近桌边拿起茶水饮了一口,并强行调转话题问了个很没有意义的问题,说:“我很好奇,在山庄里,你是从具体哪一点上让你开始怀疑我?”
“重要吗?”
“不重要,好奇。”
“现在大家都用电子支付,但你好像料准了会在那儿用到现金,特意带了一夹子钱,就是为了准备好用来收买老太太。”
“哦。那么早就暴露了。”刘波点点头。
“能认真回答我的前一个问题吗,刘医生。”谭茹固执追问。
“谭小姐,你还真是个较真儿到极致的人。好,我回答你,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没任何想法。不过,你也说了,如果做一个大局,为了最小范围的控制变量,走向不跑偏,最好的控局办法就是也混在演员中。现在,一样的道理我也可以反过来讲给你听,如果我是那个人,要实地确保事情发展无误,我也会去现场。”
刘波举杯微笑,谭茹在瞬间醍醐灌顶,是她。
“谭小姐,其实你不该这么积极的寻找答案,或许你应该向我学习,向前看,只向前看。过去的事,弄得再清楚又有什么意义呢,没有一丝一毫会被改变。”刘波放下杯子说道。
“如果不知道过去,又怎么会知道能有什么样的未来。”
“好吧,那我就也不多劝。我们当医生的,只能建议病人如何治疗,但永远不能强迫。”刘波笑着走到桌边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将一件件东西放回行李袋中。
“刘医生,你冠妻之姓,是想要一种新生吧。”谭茹看向刘波的背影询问。
“我妻子是位极好的人,如师,如妻,给了我全新的生活,你们不会懂她对我有多重要。谭小姐,就如同你渴望一份新生活,所以想直面一切杀出一条路,我也渴望自己能有一份正常光明的生活。所以,凭着一份同理心,今天之后请你永远永远不要介入到我的生活,好吗。”
“我也不喜欢做别人幸福生活的屠戮者。所以,放心吧,刘医生,我也希望这个世界上多一个仁心仁术的好医生,怀着幸福愉悦的心,去拯救需要帮助的人。”
“谢谢。”
刘波平静地说着话没有回头,谭茹也没有再特意地告别,起身走向门口拉开门离去。
五分钟后,谭茹穿过雨幕回到旁边的蓝天宾馆。
前台的小姑娘正趴在台面上睡觉,旁边的手机屏幕上是新一局游戏点击开始的界面。谭茹以手指轻轻扣击桌面,小姑娘不知道是因为真睡得太熟,还是不想直面谭茹,而始终丝毫未动。
这一夜已然疲惫,谭茹自己也感觉筋疲力竭,最终暂时放弃叫醒趴睡的人,转身先行上楼。来到二楼,穿过昏暗的长廊,唯有谭茹的脚步在其间发出细微响动,但似有若无的一种呼吸声又像是在谭茹身后如影随行,令她不自觉地寒毛立起。
谭茹是坚定的唯物主义,她在心中告诉自己一切不过是神经元在左右自己的感观,一切只是心理作用。为了破除内心的恐惧,她猛然回头后望。果然,只见到空荡荡的楼道。
直面了恐惧,一切就不再恐惧,谭茹吐出一口气,转身打算继续返回房间。可也就在她回头的一瞬,那间老猫生前住过房间的门在一声吱呀中缓缓打开。
谭茹缓步走到敞开的门前,透过门框朝内望,只见到幽深黑暗,如同张开的大嘴,亦如不见底的墨渊。
面对未知的漆黑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谭茹骨子就是有着那种越是害怕,越想要直面害怕的冲动。一个节拍的深深呼吸后,谭茹走进了那扇漆黑的门,伸手摸到墙后的电灯开关处按下电闸。
房间亮起灯光,刹那明亮得一览无余。略作环视后谭茹发现,这房间与自己所住的对面屋子格局陈设一模一样,就像是一面镜子中的两面体。
因为太过相同,有任何一点不同的地方,也就一眼被认出来。比如,桌面上少了的一只廉价的香薰瓶。谭茹走到桌边,还能看到桌面上有曾经放置过瓶子的泛黄印痕,结合之前她入住时听到的碎响,想料这只瓶子想可能就是在那时摔碎的。
绕行到窗边,谭茹挑起窗帘朝外看去,见到雨势已经渐渐转小,路边一辆车子正在雨幕里打着闪灯,之后冒雨驶离。